文/心之初
开了头的事,一定要做完;开了写的文,也该要写完。
写游记，得靠心情；走了的心情，还能找回吗? 日子匀匀的走了,从罗马回家,都快俩月了。心情或丢了许多，但记忆还在。撑着把去意大利的十日行写完，算是有始有终。
二00九，走得特别快，也许因为今年没大灾，也许因为是我们家今年太折腾。折腾让日子走得快，但折腾也让人记忆好。
匆匆再见佛罗伦萨，忙着回罗马，是因为还有很多更要紧的“得看”。坐上回罗马的火车，天已近黄昏。夕阳下的田野，翠绿披着红霞，仿佛生命们用头在顶着灵魂。乌菲兹, 是我半百年的心接受到的美画冲击最历害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灵魂，但我的胸口曾很多次振动过，起伏过，这我是知道的。
上了火车，我们三人居然都没精神说话，好像各自在心里品味和记忆。乌菲兹美术馆，展示无数难得见到的美画翘楚不朽艺术。这些美仑美奂，展现出我们人类对美的追寻。几百年前，上千年前，人类生活得并不富裕，但居然有这么的的艺术不朽被创造出，让今天的我们震憾。我不知道现在的画比几百年前的那些画如何？但我觉得人类在捣鼓出东西方面的才华好像比创造出美的艺术要更在行一些。
跨越过许多时代且还能拨动不同时代人的心弦的艺术，该称为不朽的艺术吧？大概得天才艺术家们用他们心头的血和生命灵感才创造得出。艺术，确是让人的生活更好更美更高。
快到罗马，睡了小觉的我们仨，精神头都很大，都企盼明天，我们在意大利的最后一天，要去看梵蒂冈博物馆和更多的 “贝尔尼尼们”。火车停在了我们熟悉了的罗马车站，三人坐着不急，聊大天，看人都下完了,才兴高采烈，谈笑下火车，奔地铁。
走过十来分钟，一路神侃，快到地铁门口，老婆看我两袖清风，光头锃锃，问：你的照相机呢？我霎时傻眼。见他俩放下大包小包，往刚下了的火车跑去，我就地坐了，真可惜我那些照片，企盼万一。约莫四分之一时辰，太太和小贺才气喘吁吁回来，只见太太手里拿着我的名牌小白帽，不用问，我的相机随他人了。唉，三人默默，上地铁。
人生找还是丢？千金散尽，还复得来吗？问不着李白。好在新时代，东西贬值快。
到站，接我们的朋友早等得毛焦火辣，我连说对不起。为我们到她家，这位中学朋友格外高兴，花差不多俩天，为我们做了陕西的 “穰皮子”，这玩意，伏天暑月里拌上油辣子和蒜泥，就别提有多香了（各位朋友日后有机会去陕西，别忘了尝）。陕西的小吃，很有些特色，贾平凹《废都》以后，书被禁了,落一流氓作家的名头,很郁闷了一段，大概太郁闷，他曾用他生花妙笔,写过个《陕西小吃》（名字也许不准），像羊肉泡，穰皮子，荞面饸饹等全在里边,都有精采描述。
陕西是个很实在的地方。咱中国大统就开端在长安。历史很久远,民风很厚重。当年我们在大雁塔脚下同一中学时，才十五六。走他乡二十多年，相遇罗马，心里多感慨。我第一次在国外吃到我生长的西安的这份特色饭，更何况里边还有少年时代朋友如此这般的深情厚意，时间功夫，当年的熟悉吃进嘴，在和心里的感动在肚子里会合，该叫幸福吧？以前我写过篇小文，说，友谊就是羊肉泡；那天我心说：朋友就是穰皮子。友谊，要慢掰细煮温热醇厚；朋友，要蒜香油辣劲道长久。
离开日常索碎，出远门看世界，人都会很兴奋，晚上不易睡瓷实，正所谓光身还觉暑天热，“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天一早，吃过朋友为我们做好的早餐，就出发了。这位专门做旅游的同学，不顾脚上没痊愈的伤，要用一天的时间，领我们再看看罗马，很多景点，要走着看。同学情，朋友意，还有她那爽朗的笑，着实让人感动难忘。有“地头不蛇”的朋友领着观光，心里真是格外踏实，也分外欢快。车上，步行，时不时还想想林彪活着的日子，也时不时想“走他乡”着的自由。聊聊青春，聊聊人生，聊聊人生如啥：如歌？如梦？如书？如侃？如打仗？如下海？如高考？如做案？如攻城？如勾践？如潜伏？还是如路漫漫？该上下以求索。
到梵蒂冈博物馆，买票进门的队已排得很长了，听说以前的队要长得多。走进博物馆，很兴奋，但一会两眼就曚曨了，人也觉着半梦半醒，有点困也有点宝物太多扑面来。还能记得最清楚的是一具埃及的木乃伊。《拉奥孔》群雕，贝尔维德雷的阿波罗，米德拉的〈向太阳献祭公牛的波斯神〉群雕，缪斯女神们，照希腊的愿作复制的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希腊大师们的雕像，都让人要驻足良久。
缪斯厅，动物馆，圆形大厅，希腊十字大厅，壁毯陈列廊厅，地图陈列厅，圣母怀胎厅，我在半梦半醒中一一走过，都记不得看到过什么。
走到拉斐尔画室，我眼陡然亮，三角眼圆睁，困意全无。大型壁画〈圣礼的争辩〉就在我的正对面。这幅大大有名的画，着意描绘圣事的庄严和荣光。全画的各个部分都非常对称，画的上部最上是天父上帝；中部是坐在圣母，圣人和先知中央的基督；下部画的世界和人间，很多教皇和神学家围聚在圣坛的两边。
转过脸，看到的是〈雅典学派〉，说实话，我真爱看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一个食指朝天，一个五指平板。柏拉图的唯心主义是天？亚里士多德的唯物主义是地？反正人在天地之间。两个人的四只眼，都很炯炯。在这张拉菲尔最著名的画里，他把不同时代的很多精英，都弄到这幅画里：自由思想，独立精神，千姿百态，怎么思考舒服怎么来。
（从一上一下对立的手势，明显地表达了他们在思想上的原则分歧。两边的人物成众星捧月分列两旁，表情动势向着两位争论学者，有的注目倾听，有的用手势欲表达自己的看法，强化了画面的中心。画幅左面一组的中心人物，是身着长袍，面向右转，打着手势在阐述自己的哲学观点的苏格拉底；下面身披白色斗篷，侧转头冷眼看着这个世界的青年人，是画家故乡乌尔比诺大公弗朗西斯柯；大公身后坐在台阶上专心写作的秃顶老者，是大数学家毕达哥拉斯，身边的少年在木板上写着“和谐”和数学比例图；身后上了年纪的老人，聚精会神地注视毕达哥拉斯的论证，准备随时记录下来；那个身子前倾伸首观看，扎着白头巾的人，据说是回教学者阿维洛依；画面左下角趴在柱墩上、戴着桂冠正在专心书写的人，有人定为语法大师伊壁鸠鲁；画中前景侧坐台阶、左手托面、边沉思边写作的人，是唯物主义哲学家德谟克利特；他身后站着一位转首向着毕达哥拉斯的人，他一手指着书本，好像在证明什么，他就是修辞学家圣诺克利特斯。画面中心显眼处的台阶上横躺着一位半裸老人，他是犬儒学派的哲学家狄奥尼，这个学派主张除了自然需要之外，其他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所以这位学者平时只穿一点破衣遮体，住在一只破木箱里。画的右半部分又分几组。前景主体一组的中心人物是一位老者，他是几何学家欧几里德，他正弯腰用圆规在一块石板上作几何图，引来几位年轻学者的兴趣；欧几里德后面那个背向观众手持天文仪的人，是天文学家托勒密：对面的长胡子老人是梵蒂冈教廷艺术总监、拉斐尔的同乡勃拉曼特；那个身穿白袍头戴小帽的是画家索多玛，在索多玛后面的只微露半个头颈，侧面看着我们的就是画家拉斐尔本人。在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最善于在画中描绘自己崇敬或诅咒的人，也爱将自己画到画中，借以表明自己对画中事件的态度，或代表签名。这幅壁画画家巧妙地利用拱形作为画面的自然画框，背景是以勃拉曼特设计的圣彼得教堂作装饰，两边作对称呼应，画中人物好像是从长长的、高大过道廊走出来，透视又使画面呈现高大深远。建筑物的廊柱直线和人物动态的曲线相交融，产生画面情境柔中有刚，加之神像立两旁，使画中充满深层的古典文化气息）。
拉斐尔是意大利杰出的画家，和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并称文艺复兴时期艺坛三杰中最年轻的一位，画圣母是他的长项和最爱。拉斐尔“把人类精神的两大要素 – 智慧和美德充分表现”。这位天才，居然活得比岳飞还短。
走出拉斐尔画室，我喘了好大一阵。
西斯廷小堂，是天主教的“人民大会堂”，教皇在这小房选出。小房大会堂，顶上四周全是画，最有名的是米开朗杰罗的〈末日的审判〉。米是拉斐尔的老乡，俩人都是佛罗伦萨人。米开朗杰罗画〈末日的审判〉时，已年过花甲，身体也不好，生活遭遇过很多苦痛和折磨；但他爱罗马，用了七年创作出这幅有三百多个人物，个个栩栩如生的不朽杰作。
〈末日的审判〉，画家用画语，吼出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最强音：自由尊严解放（我说的对吗？）。
参观完梵蒂冈博物馆,出来烈日正当头。在一家有熟人端盘的有名饭馆用了正式午餐，然后步行再看罗马更多的“应该看”。
最先到了圣天使古堡,这里是中世纪罗马教皇最重要的城堡, 除了是皇家陵寝外，历史上还作过皇家监狱，为宣传哥白尼太阳中心说而被宗教裁判所活活烧死的布鲁诺就曾被拘禁于此。城堡的正面小桥,桥边石柱上立着的文艺复兴时期大师贝尔尼尼的杰作:12尊手持耶稣受难刑具的天使雕像。太美了：肌肉，线条，身段，姿态，阳光下的天使。真让人想“双手搂定”。
接下来，我们看了埋着拉斐尔的万圣堂。这次在罗马，看到比我大半生所留意过的全部油画还多的让人难忘的油画，其中最让我感动和震撼的，就是拉婓尔的真画。
四河喷泉（非洲尼罗河，欧洲多脑河，亚洲恒河，美洲拉普拉塔河），的雕塑，也是贝尔尼尼的杰作。代表亚洲的恒河在印度，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是印度的母亲河，和圣河。亚洲最大的国是中国，但咱中国，没真正的宗教，咱只会创造奇迹。听说“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洋”，就等着个和头一样大的馅饼正好砸在头上。
到了少女喷泉，情侣们都要坐在喷水池的旁边，手拉着手，眼对着眼，再往水里扔一分钱。我们今年银婚，我们也这样和大家一样习俗。快半生是在他乡过的了，也像他乡的人一样，简单人生。
走呀走，游呵游，人生难得信天游。我们在家叫蓝什么的冰激淋店吃份冰激淋，很好吃。人言：到意大利而不吃次意大利冰激淋，那就等于没去意大利。真的。
黄昏，太阳光柔和地照着罗马这座有着悠久历史且被刻意保留下无数珍贵古迹的雄伟城市，随处可见的雕塑在夕阳映照下显得非常的雄伟刚健，还带几分温润。我们慢慢地看，把眼球丢给这美丽的城。
西班牙广场是我们看的最后一个景点，从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这里一直是罗马文化和旅游的中心地带，哥德，司汤达，巴尔扎克都在广场附近住过，现如今咱中国大款也爱在这里的商店买高档。
夜幕降临，灯火闪闪，罗马的夜，静谧且浪漫，游人三三两两，情侣们相依相偎。灯光下，夜色里，雕塑，喷泉是另一番迷人景象。罗马，留下我很多眼球；罗马，条条道路通；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罗马，不容易忘。
第二天，我们和朋友，和罗马，道别再见。意大利真好玩，进出海关连个戳都不在护照上按，没个公证式纪念，等机的地方有咱中华好按摩；上飞机前的一刹，我给罗马天空一个很深的凝视，何日能在来？
飞上蓝天，白云花簇般地堆在天上。欧洲真是很优雅，我们飞过法兰西，飞过马其诺，飞过英吉利，飞回美国。自由在走他乡的日子，再过两年，该好好去看看英法德。
9/3/2009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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