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穿城而过
又要去兰州出差了。今晚21点的凉都号。
一节沉默的车厢,带着夜色和灯火,将在黎明前把我推出千里河西走廊,推进另一端的城市。这座城市叫兰州,在祁连山消失的地方,浑浊的黄河穿城而过,让它有了宏厚的底气,有了灵秀的韵致。秦腔、羊皮筏子、黄河水车.......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景画和字符,一节节车厢般,闪过了我的脑海。
但是在飘着32摄氏度滴雨的炎夏里,在雪花粘稠的像棉絮的冰雪天里,这座城市留给我的记忆,更多的是它的豁达、隐忍。它的宾馆鳞次栉比的天水路,它的各色风味小吃飘香的农民巷,它的芦苇茂盛的黄河畔,就像一幅立体的风俗画,在黄河的臂弯里抬高了我的目光和想象。
兰州和黄河,对于我,已经不是陌生的。
那位衣着朴素的老哥哥刘惠生,已经有两三年不曾见着了,只有诗歌经常碰面。《五月花》、《绿风诗刊》、《星星诗刊》、《蜀峰》,那些令人感动的文字,笔直地站在我的书架上,我们在同一期中间,经历别人的审视,经历自己的珍惜。40年的诗龄了,从石油河畔的平房,到省城兰州的雁滩,他的诗歌一路都很年轻,很稳健、持重,就像从额头深深地皱纹里,流淌出来的。尤其是他文字里对玉门油田洋溢着的那份爱,就像彻夜不息火炬,暖着读者的心肺。《石油树》、《井架下》,一组一组,在诗海里畅游,老哥哥简直就是一口老井,他以童心讲述了玉门的童话,越老越鲜活,越来越深情。
张庆辉是不是还在烈日下奔波呢?有一次我从金城宾馆出来,恰好遇到在《西部发展报》社做广告的他。一脸的憨厚,笑声里总会伸出他宽大的手掌,握着你使劲儿摇啊摇。这一回,他竟然递给我一袋黑醋:喝吧,这才解渴!商家赞助。那袋醋,差点让我热泪盈眶。这个八十年代就在《中国西部文学》发表大片组诗的兄弟,离开玉门油田后,就一头扎进了兰州的人堆里。可惜商海变幻莫测,他过得并不平安,给牛肉面馆拉过面,干过记者、自由撰稿人。为了生活,流的泪,比汗水还多。多年前,我们因为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在石油河畔的酒馆里,经常玩的通宵达旦,喝的面红耳赤,豪情满怀。但是这个时代的生活,就像被不断移动的罗盘,谁也找不准自己的方位了。
任鸿是在办公室里给我打的电话,就在几天前。朋友告诉我,他是西北石油销售公司报社的一个负责人。在今天,能坐在办公室里用固定电话的人,不是领导又是什么人呢?这个经常笑的呵呵呵呵的哥哥,是极重友情的。早年编辑《石油工人报》的时候,专门上门向我约稿。现在,哪个编辑能做的到呢?世态如此,而他的古道热肠却依旧未改。还是报人,还是那份未泯的热心。我不知道一直写小说的他,是否还在坚持?听到我出书了,听到我搞了诗歌朗诵会,他就在电话的那头不住的呵呵呵呵,我知道,他肯定比自己得了大奖还要高兴。
田小兵据说辞去了《甘肃经济日报》的编辑工作,据说已经在城外开了自己的国风体育用品店,据说已经买了房子等待结婚,据说买了房子太贵没钱装修还是毛墙毛地,据说他的小说已经发表了几个短篇.......关于这个家伙,太多的据说。但是已经足够给我一个完整的轮廓了:这个和我一样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已经看清楚了脚下的路,看清了生活。一个看清了生活的人,是能够挺起腰身的。说不准,他现在正“农村包围城市”呢。兰州的实业家,有很多应该是从郊外走进城区的。但是未必去做大很大,未必去那些高楼大厦里埋身打拼,只要有一片小店,或许就能让他的生活安宁,因为他要付出更多的汗水,他要写小说,底层的,更加现实的。城市底层或边缘的拼搏者,两脚哪能不粘些泥土和草叶呢?
这座城市里,还有古马、叶舟、高尚、人邻、阳飏、习习、李晓玲、于贵峰很多的朋友。他们就像多年前的玉门诗人、作家,耐心地描绘和刻画着这座城市的良心。穿城而过的黄河,给了很多人生活的机遇,给了写作者创作的源泉。我想,无论是谁,如果心里有梦,就有真爱,就有对这座城市的期待。那些像筏子客一样在激流勇进中的弄潮人,终会抵达彼岸。
这座城市因而就活在我们的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