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东张西望
     一
                                           文/邱晓鸣
     刚开学，高昂就郁闷了。
     浩天中学高一年级十八个班一千多名南来北往的新生，象一群群的羊，被赶到操场上军训。天死热，太阳象浴霸，烤得人心里直发毛，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转，正步走，谁能走好呢？简直是折磨人。同学们身着劣质的作训服，还说是什么海军陆战队的，我的个妈呀，硬帮帮的既不合身又咯人还蓝花花的死难看。教官身着被汗水浸透了的武警正装，扯着嗓子可劲地嚎，让人听了既生气又可笑，我靠，学校一天给你多少钱，累不累呀？
     高昂分在八班，班主任和歌星同名叫朴树。我的个妈呀，长得也太磕碜了点吧？瘦高瘦高的真象棵树；大嘴、大眼、高颧骨，一说话还总带个手势啥的，我怎么怎么样我怎么怎么样的，高昂心想你就别加手势了，我怎么看你都像个大猩猩在凿胸，不同的是猩猩双手，他单手。想着自己将和大猩猩般的朴树老师在一起朝夕相处，那真叫一个郁闷。
     浩天中学是市里全封闭公私合办的试点学校，条件的确不错，清一色的现代化的标准教学楼，生活区，配有超市，灯光球场，环形演播厅，体操房，天文台，塑胶操场。六人间的学生宿舍，有柜子、书桌、卫生间、空调，还有生活老师。条件好，学费也高，一个学期四千四百块，分数不够还不收，真他娘的黑。高昂比分数线少了二十七分，报名时，老爸四处托关糸找人说好话，连累带急弄得浑身是汗，最终将一叠厚厚的的钞票急不可待地缴了，恐怕别人不收似的。望着老爸面对老师时的谦卑模样，高昂心里便有些痛了，没法，分数决定命运，谁不想上省重点高中呢？省钱不说还有面子，如今钱花了面子也没了，弄得老爸张口闭口地总拿他中考成绩说事。
     学校的作息时间釆用军事化的程序管理，比如，几点熄灯，几点起床，几点开饭，几点跑操，几点上课。学校规定，两周放假两天，平时学生是出不去的，如遇特殊情况，必须由班主任开出门证才能离校。学校工资高侍遇好，老师都是经过层层考试从各地学校招聘来的精英，还有外教。
     高昂心里有些不满意，既然为人师表，相貌上也该要求好一些的呀，让朴树这样没进化好的大猩猩来做语文老师，还兼班主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把我们高一八班带成—群大猩猩怎么办？
    跑操了，朴树也跟着队伍边跑边领头喊校训：“挑战极限，超越自我，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一二三四……。”
     前排的一位女生晕厥了，是直直倒下去的，样子很是吓人。
     朴老师也慌忙喊：“快过来两位同学帮忙。”
     大家都晕乎乎的加上互相不知姓名都傻楞着，竟然没有一个人过去，最后还是高昂喊上赵伟老七和老师一起，将晕倒得女生抬到一边，掐仁中，喂水，乱忙一阵后，女生醒了。
     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皮肤白白的，眼睛水水的，她朝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感激。
     归队时高昂悄悄地问赵伟：“那个美女叫什么？”
     赵伟还有老七都是高昂二中的老同学，过去关系就铁，现又分在一班。
     “你不知道？她叫焦娜，班花。”老七说。
     “怪不得你小子如此快捷呢，小心我告诉琪琪。”赵伟说。
     “切，哪跟哪呀，本少爷是怜香惜玉，大热天的，咱爷们都忍受不了何况她们，简直是摧残花骨朵吗！”高昂说着便朝操场上高一四班的方向看，他知道，琪琪就在那一片蓝花花的队伍里，人太多看不清，也不知琪琪怎么样了，他想。
     琪琪和高昂是从小学到初中的老同学，她高挑，肤白，漂亮，既温柔又善解人意，有点象香港明星阿Sa的意思，就是有点平胸，同学们都叫她平胸美人。
     他们真正将确定关系，是初三快毕业的时候，高昂又高又帅，成绩也不错，母亲是二中的语文老师，见天开着车带着高昂上学，很是引人注目。问题出在一个来学校实习的大学生身上，不知怎么就和母亲搅到了一起。
     起初，高昂不太在意，渐渐地觉得不对劲了，母亲没课时，不等他就自己先走，总说有事，让高昂放学自已回家，每次母亲不在时那个实习生也总不在。回到家，母亲常常为一点小事和老爸大吵大闹，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于是，高昂便留了个心眼，决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那天，他见母亲又和实习生一起开车走了，便悄悄地打车，紧紧地跟在母亲的车后面。母亲的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城乡结合部的一处民房边停下了。他们下了车，母亲还警惕地四面看了看，然后走进了一个院子，高昂随后跟了上去。这是一个杂乱的院子，狗呀猫的乱窜，几个妇女搂着半大的光屁股的孩子，在水龙头边择菜洗菜洗衣服。他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他们进了那个房间，便向妇人打听，妇人向他投过来怪异的目光，问是他们什么人，高昂说是他们的学生。于是，妇人们便将房间指给了高昂。
     门关着，高昂叫门，叫了好一阵子，里面没人答应。高昂火了，他说，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就砸门了。这时，门开了，这是一间生活起居用品齐全的屋子，迎向他的是母亲惊恐的脸，还有默默站在一旁的实习生。高昂在房间里见到了家里熟悉的东西，比如，拖鞋，床单，书，还有那一对高昂在家里怎么也找不着了的哑铃。母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高昂冷不丁地抬脚朝实习生的裆部很很地踢了过去，实习生哎哟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了。
     高昂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来到院外，回头见母亲并没有跟上来，不知怎的，心里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高昂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自己想去那里。这时候他想起了琪琪，琪琪的父母正在闹离婚的，便给琪琪打了电话。
     琪琪如约而来，在公园里他将情况说了，向她讨主意。
     两个人同病相怜，一个是父亲出轨，一个是母亲有了外遇，见高昂六神无主的样子，她笑了。
     “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幸灾乐祸是不是？”他说。
     “看你平时很酷很男人，没想到也是个菜鸟。”琪琪说。
     “好好，我菜鸟行了吧，现在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都没用的，我多少次劝我爸让他离开那个狐狸精，哭，闹，都不管用，他们早晚都是一个字：离。”
     “该不该把事情告诉我爸？”
     “如果你想看你爸妈打架，或者快点离婚，你就告诉他。”
     这个时候，高昂的母亲开始打他手机，他不接，她就不停地打。
     “接电话看说什么，你是不是把那个实习生踢伤了。”琪琪说。
     他接通了电话，母亲说她己经回家，问他在哪里，让他抓紧回家。他说，“我死了。”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关机了。
     这时候，琪琪也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斥问她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家。高昂夺过琪琪的手机，也关机了。
     “都是自私鬼，真为我们着想，就不会做丢人的事了。”说着，他担心母亲的事在学校传开，自已就没脸去学校没脸见同学了。
     琪琪安慰他说，目前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再说，没几天就毕业了，就算父母真的离婚了，谁也不能说什么，现在离婚的家长多了去了。
     “琪琪，你得保证不说出去。”
     “不信任我？那我走了。”说着，她转身要走。
     高昂一把拉住她，力用过了，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来了，琪琪身上那少女特有的，甜甜香香的气味涌了过来，瞬间，高昂晕了，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将嘴唇贴了过去，琪琪开始想反抗又挣脱不开，在他温润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反抗变成了配合，俩人便紧紧地搂成了一团，心儿一下子贴近了。
     高昂提议，今天他们都不回家，给家里来一个下马威。
     琪琪开始不愿意说没地方可去，高昂说去网吧，听同学说网吧里有单间，包房包夜就行，明天是星期六不上课。
     琪琪答应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进网吧，那里有吃有住有饮料有空调，还有引人入迷的游戏，真的挺好。他俩在网吧呆了两夜一天，该做的俩人都做了，完全是一对分不开的恋人了。恋爱原来挺简单挺容易也挺快乐，他们山盟海誓永远不分开，希望自已快快长大快快离开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过幸福快乐的生活，永远不再回来。
     后来，他们都挨了骂，高昂还被老爸狠狠地揍了一耳光，谈起来，高昂说，“老婆，为了你，怎么样都值都合算。”
     纸里包不住火，老爸很快就和母亲办了离婚手续，高昂归老爸扶养。高昂从心里不想父母离婚，又阻止不了，为此，他郁闷。接着就放暑假了，除了和琪琪在一起玩之外，他整天泡在网吧里，可以连续十几个小时不下电脑。为此，惹恼了老爸，弄得父子关系特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开学。
     高昂认为开学了，一切就恢复正常了，没曾想浩天学校严格地象座监狱，白天夜晚都有保安列队巡逻，还有倒霉的军训大猩猩般的朴树，要不是琪琪也在浩天读书，时不时能在浩天书屋里见上一面说一些可心的话儿，高昂早就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盼到训练结束，高昂快步来到浩天书屋占了个台位，要了杯冰饮料，大憋气的一口喝干了，哇，那叫一个爽。他取出MP3听着歌，等待着琪琪的到来。
         我不顾一切的跋涉千里
         只为再次见到你
         你在我心里是温暖的家
         如今再次又想起那丛林开满最鲜艳的花
         散落在春风里
         在悠长的岁月里
         你在我心中是永远的欢乐我的家
         ALiAIi yeah……
     
     二
     
     琪琪走了。
     琪琪是开始上课后不久走的，也没和高昂告别，只是托人给他留了一封信。琪琪走的原因很简单，父母终于离婚她判给了母亲，母亲无法面对北城的生活，带琪琪回娘家，她便转学去遥远的西安读书了。
     琪琪一走，高昂的魂便没了。
     赵伟和老七见高昂情绪不好开导他说，一个琪琪算什么，班花焦娜一直对你有意思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别菜鸟了。高昂说你们知道什么叫心痛吗？那就是一块肉生生地让人给割了，还不能叫不能喊，血默默地流进心里。他叹口气又说，“痛就痛呗，痛能使人从骨子里长出成熟。”
     “瞧你酸的，象个“屎”人。”赵伟说。
     “你们一个有李小凡一个有单梦琪，天天能发信息爱呀恋的，放周假还能见面，当然站着说话腰不疼。”
     “好了，想痛就让他痛去吧！”老七说。
     晚上，他们硬拉高昂去听演讲，高二年级昨天就听过了，说这个叫马郁的人很牛皮。于是，高昂随着他们去了。
     音乐厅里早已座无虚席，那个叫马郁的的教授的的确很牛皮，长得虽然平平常常，开口几句话就迎来了热烈地掌声，接下来的演讲简直是深入人心，主要是从高中生的心理上出发，谈学习，谈未来，更多的谈的是如何在高中三年，培育个人性格，提高个人素质，为上大学，为将来走上社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高昂被马郁深深地触动了，他想，要是能给这样的老师做学生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呵，首先他懂你，句句话儿都能说到你心里去，不像许多老师那样假模假势，整天愁眉苦脸苦大仇深好像大家都欠他钱似的，没法，认命吧，马郁是名人，名人总是心儿离得近人儿离你远。
     听完演讲，高昂对赵伟和老七说我们应不应该培养一下我们的性格？接着，他将学校各项严格的管理制度，说成了限制人生自由象管劳改犯，大家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改造的，马郁都说学习该是一件快乐的事，可是，我们快乐吗？物理课我根本听不懂，还得硬生生地坐在哪儿，冒充听的仔细，稍有走神，就会被老师训斥。这公平吗？我们要抗争。
     高昂的话，立刻引起了共鸣。
     “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高昂便说学校里每天都有学生逃出去的，我们也逃，用实际形动来反抗学校。
     开始他们害怕，不愿意。高昂开导他们说，首先，我们是学生，家长付了昂贵的学费学校就要对我们负责，我们逃走后学校一定会通知家长，到那时，我们再提出条件，抗议早晚自习周六周日上课，这样也许能改变我们的状况。
     他们问：“逃出去后，我们去哪？”
     “网吧呗，多长时间不上网了，反正，我想去网上去找琪琪。”高昂说。
     说的也是，除了浩天中学，在其它学校读书的同学各三岔五都能上一次网的，网络使他们心动了。于是，三个家伙乘着夜色，翻过学校的围墙逃了。
      他们在网吧里整整玩了一夜，那叫一个爽。遗憾的是，高昂在网上没能找到琪琪，他郁闷，包间里虽然有空调，身上还是粘糊糊的难受。
     天亮后，高昂提议去桑拿洗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大家同意了。 泡了，洗了，蒸了，搓了，躺在躺床上，那才叫一个美，很快，他们进入了梦乡，梦里全是刺激的网络游戏，魔幻小说的情节，赶也赶不走。
     他们是被电话吵醒的，开始是赵伟的父亲，接下来是老七的母亲，电话的内容相同，除了厉声训斥外，就是让他们立刻回家。高昂没接到电话，他的手机没电了，电话让赵伟和老七他们感到惶恐，忙向高昂讨主意。
      高昂感叹地说，“暴风雨终于来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猛烈个屁呀，快说怎么办吧！”赵伟说。
     高昂说按既定方针办，先回家，哭闹都可以，但不能硬顶，挨打没地方讲理，要软抵抗，诉苦，后面就是家长和老师见面，谈呗，只要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就行。
     赵伟和老七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去了。
     街上，满是人流，车流，一个警察顶着烈日，正在指挥着交通。
     高昂茫然地站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确切地说，他想回家，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严厉的老爸，要是手机通着，那样，老爸一定会打进来电话，训也罢，骂也罢，自己也就有了回去的台阶。现在，就这样乖乖地回去，老爸要问起来自己无言应对。这感觉，就象捉迷藏，藏了太深了，别人找不到，只能自己走出来，多无聊。
     高昂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扔出去，心里想，要是花就回家，是字就不回。巧了，是字，又扔还是字。他又扔，这次硬币滚向了路中，他赶上前去捡。这时，哨子响了，警察向高昂走了过来。
     高昂捡起硬币，抬眼，见这个警察面熟，立刻想起来他是父亲的朋友，好象姓陈，并在一起吃过饭。瞬间，他有主意了。
     “你跑到路中间干什么？”警察问。
     “我捡到一块钱。”说着，高昂将钱递给警察。
      警察愣住了，接着笑了：“小子，别操蛋，快回家去！”
     “人民警察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是拾金不昧，不表扬还说操蛋，我要投诉你。”
      警察不笑了，他说，“哟，想找事是不是？”
     警察将高昂带到岗亭。
     他说，“说吧，那个学校的？”
     “你是那个大队的？”高昂反问道。
     “哟，小子还挺历害，你知道吗？你干扰了我的工作，我可以处罚你。”
     “我犯什么法了么？”
     “我看你欠揍！”警察火了。
     “你敢吗？”
     听见吵闹声，另一个警察忙过来问怎么回事，陈警官便气愤地将情况说了，他说，“这小子，真是欠揍！我们警察不是让你寻开心的。”
     “我怎么了，我就是要投诉你。”
     警察听了和那个陈警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问，“你多大？”
     “十六。”
     “哦，是未成年人，也是学生，对么？这样行不行，你把这一块钱留下，我给你打一个收条，并负责上缴。为了表扬你拾金不昧的精神，你必须让学校或者家长来说明情况，否则，我们就认为你是拿我们警察寻开心。”
“对，不让学校或者家长来的话，你就不能走！”陈警官在一边愤愤地说。高昂心里高兴，表面上装作极不情愿。 他说，“做好事不留名都不行？”
     “不行，我们怀疑你的动机。”
     “你们给我爸打电话吧。”接着，他说出了老爸的电话号码。
     陈警官便用手机拨电话，瞬间，他愣住了，然后，转脸目不转晴地盯着高昂，他说，“高潮是你父亲？”
     高昂点了点头。“好你个小子。”说着，他抬手给了高昂一下，忍不住笑了。他说，“小东西，你等着，看我怎么让你老子收拾你。”
      高潮来了，看上去，高昂完全是他的一个副本。
     陈警官见了高潮感叹地说，“想不到你儿子是如此掏蛋，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将高昂的事细说了一遍，私下里对高潮说，“能看出来，这小子聪明，但一定有心思，得好好问问他，别总忙着挣钱，下一代教育也很重要。”
     高潮谢了陈警官，带着儿子开车走了。
     路上，老爸黑着脸，默默地开着车一句话都没说。
     老爸的沉默，给高昂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怎么会这样呢？在他眼里，老爸是个脾气火爆但又存不住话的人，有脾气发一通火就完事了。从小到大，老爸很少打自己，自己犯错，老爸总是一点一点地给自己讲道理，从一年级开始讲起，历数所犯过的罪状，一直讲到现在甚至包括未来怎么样怎么样的，不把你烦死誓不罢休，每次自己都强忍着听他唠叨，实在受不了就使用哭的法宝，促使老爸让步从而达到目的。然而，老爸今天的一反常态，使他感到茫然甚至有些害怕。他想起那句话，其人之通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不说话么？我也不说，看谁能抗得过谁。毛主席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毛主席还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有什么招全使出来吧，无论是七星剑法，还是降龙十八掌，来吧，我接招就是了。
     来到家老爸说，别想着怎么应付我，没用。学校来电话了，让我明天带你一起去学校，你想好，去还是不去，不去也行，你下午就考虑好你的生存计划，我可以帮你选择:一，去饭店帮人家端盘子，二，开个废品收购站，三，去南方或者到老子的公司里打工，四，在家玩，上网打游戏干什都可以，老子养着你，管吃，管住，但没一分零花钱，直到你满十八岁，然后，你就自食其力自生自灭。
     老爸说完没再理他，摔上门走了。
     高昂独自坐着，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郁闷呵，精心准备了许多种应付老爸的方式，就象参加演出，好不容易等到开场，停电了观众也走了。
     高昂心里开始动摇了，是的，老爸太强大了，过去自己常使的招数在他面前，都己经失去了作用，眼下，除了投降，他别无选择。
     高昂坐在那里，望着自已熟悉的如今显得空旷而又冷清的家，大声唱了起来：
         青春的岁月
         我们身不由己
         我多想看到你那依旧灿烂的笑容
         再一次释放自已胸中的灿烂情感
         我多想告诉你
         ……
     不知怎的，唱着唱着他就流泪了。
     
     三
     
     星期一早上，高昂随老爸来到浩天中校，悄悄地跟在老爸身后，乖得象一条狗。
     学校让逃学的学生回避，将学生家长叫到一起开会。
     会议名称叫“问题学生家长通联会。”
     会议室还作了精心布置，除了会标，欢迎标语外，桌子上还有茶水，水果。参加会议的有，分管校长，班主任，相关代课老师和问题学生家长。
     会议主持人，首先向家长致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介绍了学校的部分精英老师，学校取得的各种荣誉，尤其强调了学校的各项纪律和逃学的危害性。这次，全校逃课的学生共十五人，全是高中一年级的新生。他们逃学，那是因为学校严格的管理，让这些新生觉得受不了，受不了，是因为不习惯，习惯需要时间，这就是全封闭学校的特点，因为，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就不能保证学生在校期间的安全。这一次，就有一个高一女生，利用手机和外面的男生联糸，里应外合，夜里从宿舍二楼窗户爬下去，跳围墙逃走了，学校对该生己作出了开除的决定，同时决定，高一新生一律不准使用手机。今天，把家长请来，主要是想让家长了解学生在校的情况，和校方一起努力，配合学校教育好学生。
     接着，由相关代课老师将学生在校的表现，向家长作汇报。
     一位老师问，“那位是牛武的家长？”
     牛武的家长慌忙站了起来。
     他说，“请坐！”
     接着，老师历数了牛武犯下的数条罪状，他说，“上课时，他睡觉，老师叫醒他，让他回答：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下句，他回答：老鼠儿子会打洞。”
      会场的人全笑了。
     牛武的家长尴尬的红了脸。
     “牛武同学精明，好动，鬼点子多，喜欢出风头。上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道大题是两个解法判断哪个正确。他不会便在试卷上写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看都没理，想想全有理。”
     大家又笑。
     这次高潮没能笑出来，望着那位面色尴尬的家长，他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高昂也是如此掏蛋，弄不好今天也会榜上有名的。
     果然，班主任朴树提到了高昂的家长，他应了声：“来了。”然后，百般无奈地站了起来。
     老师客气地让他坐下，然后说，“今天，我们是实事求实地通报学生在校的情况，所以，请家长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接着，他说，“高昂同学，是我们八班的领袖人物，在宿舍，他半夜里学驴叫，生活老师问他为什么？他说换牙了，痛的很，叫起来舒服！”
     大家笑。
     老师又说，“为什么说他是领袖人物呢？因为，在班里己经流传出了高昂语录：象什么，恋，容易，爱，容易，恋爱不容易。什么是理想，理想就是站在太阳底下做的梦。他还会写诗，他说女生宿舍是：墙内佳人墙外道；墙里佳人笑。看起文采不错吧？下面再请听听他写得一篇作文。”
     老师说着，取出一个本子，他说，“作文的题目叫：快乐的周未：”
     
             今天，是周未，英明伟大的学校，从爱护学生的观点出发，每两周
         才放假两天，简直是功不可没馨竹难书，于是，同学们约定男女混杂地
         出游相山，让混蛋了两个星期的日子重放异彩，返朴归真。(大家笑)
             早晨，同学们如约而至，女同学一个个打扮地花技招展，鬼斧神工
         到一点也看不到青春靓丽的少女容颜，宛如待嫁新娘般笑容可掬急不可
         待。男同学洗心革面沐猴而冠神采飞扬，个个英俊的惨绝人寰，趾高气
         扬鸡飞狗跳到在女生面前，让人退避三舍。(大家笑) 我们一丘之貉徒
         步上山。
             相山光禿禿的毫无生气，绿绿的大树小树们，躲在夏天山坳的荫凉
         里谈着恋爱。然而，前来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多得豺狼当道，络绎不绝。
         和尚们心不在焉鞠躬尽瘁地敲着木鱼，目不转晴地盯着捐赠的钱箱。我
         们不信佛不烧香，我们是无神主义的无产者，唱着国际歌，我们不愿做
         学习的奴隶，唱着周杰伦的双节棍，我们是侠肝义胆的游侠。我们沿着
         山路疯跑，让贪得无厌的痛苦黔驴技穷，让羽毛未丰的郁闷随风而去无
         踪无影。(大家笑)
             傍晚，太阳没有和我们打个招呼就走了。黄昏，象一大片粉灰色的
         破布，掩饰了山下的城。我们饿了，大家都决定饿了。我们飞奔下山，
         投入城市美妙而动人的怀抱。
             因为周未的关系，家家餐厅鹊巢鸠占六畜兴旺，民以食为天吗，于
         是决定吃被四川人侵略了全世界的火锅。这家餐厅刚换壁纸，灯红酒绿
         配上四面楚歌，热闹非凡。十面埋伏的女服务生们四处招蜂引蝶，忙着
         为客人抗日救国围魏救赵，口蜜腹剑的让人误认为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饥不择食的我们力排众议地点了菜，要求女服务生快点将狡兔死走狗
         烹，因为尸位素餐的我们，早就磨拳擦掌添油加醋，就等火锅赶快沉鱼
         落雁鱼目混珠好问鼎中原，可惜锅盖太小，有点欲盖弥彰。火锅沸腾了，
         热得乐不思蜀的我们，宽衣解带大义灭亲上下其手，一网打尽捞个水落
         石出，来他个狼呑虎咽。在我们呼天抢地面红耳赤地蚕食鲸吞后，火锅
         很快就只剩下沧海一粟，和少量的漏网之鱼。鸟尽弓藏后，我们这些酒
         囊饭袋，沆瀣一气，个个小人得志，沾沾自喜。(大家笑)
             结帐时，心怀不轨的老板露出庐山真面目，居然开口一饭千金，大
         伙气得吴牛喘月，女同学委屈地牛衣对泣泪流成河。(大家笑)
               啊！期盼己久姗姗来迟的周未，就在大家面对着钱包自惭形秽又
          大义灭亲后，我们全部江郎才尽，一贩涂地，短暂的快乐随夜风漂远了，
          星星闪闪的，象狡黠的眼睛。
     
    高潮在一片哄笑声中，座立不安地听完了高昂的作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奇怪，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忽然间变得如此陌生，甚至怀疑，这是我的儿子吗？
     老师们的汇报，终于在笑声中结束了，会议气氛很好，家长们在同样的问题学生里，为自己找回了平衡，变得不再尴尬。
     会议决定，对这次逃学的同学，除一位女生开除外，其余的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并责令家长收回学生的手机。接着，通知学生和家长见面，把问题当面谈清楚。
     学生们一个个垂着头走了进来，一个性急的家长，见了儿子，冲上前嚷叫着就要动手，被老师劝住了。
     会议向学生强调的学校的纪律，通报了处理结果。
     高昂一直乖乖地坐着，从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老师安排学生和家长走到台前当众来一个拥抱，让错误远去亲情永存。
     高昂便上学拥抱了老爸，主动缴了手机，并说，老爸，我一定好好上学。
     高昂的表现，让老爸感到意外。
     
     
     
     
     
     
     



      
[em62][em62]

      四
     
     高昂在浩天中学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所谓的严重警告处分， 通过一番努力和挣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他的天空一下子暗了，手机没了，心爱的琪琪走了， 就这么乖乖地呆在牢狱般与世隔绝的学校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绵羊一般，埋头努力地啃着无味的书本，再看看自已，除了寂寞，就是痛苦，水一般漫了过来，堵也堵不住。
     这个世界上难以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痛苦。
     课间，同学们见高昂情绪不好，便喊：“老高，深沉了吗，是不是挨老爸揙了？”
    他本不想答理他们，当发现焦娜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立刻来了精神，他说，“这一次的失败让我明白：与人冲突时，退一步海阔天空；追女友时，退一步人去楼空。此时此刻，本少爷内心的愁苦唯有以诗才能形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同学们笑了。
     上课铃响了。
      这一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是一位中年妇女，身兼教学主任，待人特严厉，同学们都叫她“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这节课没讲时事政治，而是就学生逃学事件，在班里大讲特讲逃学的几大害处，这都是在高昂预料之中的，说呗，没法，当老师的都是话痨。
     接下来灭绝师太又说辛苦三年，幸福一生等等鼓励同学们努力学习，最后，她谈到老师和同学如何相处的话题，历数了她任教多年，如何桃李满天下，如今，这些学生们见了她如何感恩如何感谢她严是爱松是害的教育方式。然后，让大家参加讨论，首先从师生如何做真挚的朋友谈起，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拘小节。
       课堂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同学发言。
     她叫起了高昂，她说，“平时你话多，今天就带个头吧。”
     “我是问题学生，刚犯了错的。”高昂说。
     “不说了吗，不拘小节，我正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说着，向他投去鼓励的目光，看得出，她对高昂心存好感。
      高昂说，“要说老师是我们学生的真挚朋友。我认为他们不是。老师是教育者，学生是被教育者，本质上就有着一种隔膜。老师可以训诉学生，可以惩治学生，可以给学生布置大量的作业，可以给学生制定多种多样的制度，而学生不能。”    课堂里传来一片赞许声。
     “请继续！”老师说。
     高昂受到了同学们的鼓励，更来劲了，他说，“老师你一定经常去菜市场吧！”
     “是的。”
     “老师一定知道土鸡蛋贵而且好吃。”
     “当然，怎么了？”
     “现在，我们就象被学校圈养的一群羊，鸡，或者猪，整天被老师用鞭子赶着，去啃着数理化英语语文历史政治这些枯燥无味的食物，并用考试分数来考量每个人吸收多少，消化多少，然后，又被赶到高考这个大集市上去批发。”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高昂说话。
     “可是，真正的消费者是社会，能卖出好价钱的是土鸡蛋还有散放的吃百草的羊，如今，许多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就很能说明问题。亲爱的老师，我们做学生的实在可怜，有时我们想要求老师点什么，你们会立刻反驳，说让我们换位思考，成绩不好的，违反纪律的，叫问题学生害群之马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们可以批评处罚甚至开除，我们怕呀，怕那样会愧对辛苦的家长，只有忍耐只有把苦痛独自呑下去。在这种不平等的状态下，让学生和老师做真挚的朋友，行的通么？”说着高昂自已也激动起来。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着，同学们纷纷举手要求发言。
     “安静，大家安静，让高昂同学把话说完。”老师说。
     “前几天，马郁愽士来学校演讲，我去听了，他说的很对，他说我们现在既郁闷又迷茫，明知道许多书读了没用，还不得不去读。看来，马愽士很理解我们。”说到这，高昂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
     他问，“老师，你不会把我说的话汇报给学校吧，那样，我就彻底歇菜了。”说完，他笑了，笑的很无奈。
     老师笑了，同学们很少见她笑的，她本来对高昂印象不错，今天，听了他的一番话，还真被这小子触动了。她说，“你放心，既然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己经把我当作朋友了，我绝不会出卖朋友的。”
      高昂笑。他说，“老师，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也挺温柔象个妈妈，见天板着脸，不好。”
     “是吗？”她又笑了。
     “是！”同学们齐声回答。  
     “你知道同学们背地叫你什么吗？”高昂说。
     “叫什么？”
     “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生气，说。”
     “灭绝师太！”
      没想到，她没生气，还笑了，但那笑简直惨不忍睹。她说，“那说明我还可以，其码在武林中是数的上的女侠。”
     听了她的话，同学们都笑了。
     她又说，“高昂，我不能说你刚才的一番话没有道理。但是，学校老师还有家长也都没有错呀？学校，只有提高升学率，才能把学校开办下去。老师和家长也都希望你们能考好，只有考得好，才有好的前途，作为学生，除了好好学习之外，别无选择。按你说的，学校对你们象散放的羊一样，不管不问，任其自由发展。那样，学习成绩能上去？就是学校愿意，你们的家长能愿意？你们太小，思想不成熟，来学校就是接受教育的，不能把教育的本质搞错。至于师生能不能成为朋友，这个问题只有用时间来说话。我今天想说的就是，我自己非常愿意做你们的朋友。”
     这一节课，气氛出奇的好。
     下课时，老师对高昂动情地说，“高昂，你只要能把三分心思用在学习上，我敢保证，三年后，一定是北大清华。”
     高昂想，还三分心思，连一分心思也没有。
     老师走了，同学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夸高昂历害，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解气、爽……。
     赵伟起哄说，“高昂同学思维敏捷人又帅气，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高一八班的形象代言人，焦娜你看行么？班花吗，主动表个态。”
     大家笑，高昂和大家一齐看焦娜，焦娜没说话，她笑了，笑的灿烂。
     铃声一响，上课了。
     铃声又响，下课了，然后食堂，然后宿舍，早自习，晚自习，一天廿四小时，有十四个小时都呆在教窒里，面对小山一样的课本，作业，还有老师飞扬的唾沫，念经一般让人昏昏欲睡的语调……他奶奶的，高中的生活就是这么乏味而又无聊。
     高昂感到困，整天的，整个人那叫一个疲乏。奇怪，晚上，怎么也睡不好，回忆草儿一样，总在十一点熄灯铃声响过之后疯长。从小学到中学，女同学，魔幻小说，琪琪，韩寒，郭敬明，周杰伦，还有迷人的网游。隔绝了，远去了。如果记忆是一块硬盘，那么，真希望现在把它拿来全盘格式化了。
     同宿舍的几位兄弟，很快睡了，高昂无眠。
     放屁，磨牙，对面铺上张幸福又在梦里背英语单词，你叫他，他说我没有。然后，继续没心没肺的睡。真是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以发生。上铺的杨自军突然说：“在梦里尿尿会尿床的......”高昂没理会他，一会儿，高昂觉得自已的身上湿了一大片，那厮真的尿了，他大爷的。
     大家都醒了，笑，闹，还睡个屁呀，擦，洗。高昂建议大家从此不要叫杨自军了，这家伙平时沉默寡言的原来憋了一肚子骚尿，就叫他黄河之水天上来。
     天上来杨自军头一直低着，脸憋的通红那叫一个尴尬呀，恨不得找一个地方去死。闹腾了一阵子，大家又各自睡了。高昂无眠，索性起来，打开手电，在日记里写了以下文字：
     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囚徒
     彻底失败者
     少年透过牢笼的玻璃窗
     向外望
     世界是黑暗的家园
     没有人把阳光少年称之为黑暗
     光明在哪里
     五点四十分，睡意正浓，黎明总和生活老师那沙哑的叫起声一起到来；“起床啦！起床啦！”
     宿舍搂的灯齐刷刷地亮了，烁人眼晴。
     高昂起床，去洗浴室洗脸，发现张幸福又用洗衣粉刷牙，见了他还不好意思地想躲开，他生气了，说，“张幸福，让你用我的牙膏你怎么就是不听？洗衣粉有毒呀！”
     张幸福憇憇地笑，他说，“老用你的不好意思。”
     “我们是同学呀，再说，一袋牙膏算什么呢？”
     “你的家庭条件好，我就不一样了，能来上学就不错了。”张幸福说得很卑微。
     “为什么？”
     “我和父亲保证过，每次考试必须是班里前五名，要不，他就不让我上了，他在南方打工，挣钱挺难，不能和你比的，考不上大学，我只能去打工或者回家种地。”
     高昂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用功了，看着憇憇胖胖墩墩实实的张幸福，他心里酸酸的。他说，“有困难就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要是不嫌弃，我有许多衣服，过生日时家人给我买的，我长得快，没穿就小了，你穿肯定适合，那天给你拿来。”
     “不用，不用的。”
     “没事的，实在不好意思，就帮我洗洗衣服什么的，当然，我决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他娘的真的不会洗衣服，每次拿回家让保姆洗我爸总骂我。”说着高昂笑了，笑的真诚。
     “行，我帮你洗。”张幸福说着，眼睛里满是感激。
     天上来听见了，悄悄地对高昂说，“我……也可以帮你洗的。”他说的小心。
     高昂知道天上来还为尿床的事烦心，便说，“你夜里经常这样吗？”
     天上来点头说，“白天只要一紧张，晚上就会的。”
     “你这是病，该去治的，要不这样，我俩换个铺吧，我睡上铺去。”
     “谢谢你，其实我早就想和你换了，没好说。”
     “没啥，你也别老想这事。”接着他回头高声对宿舍里的同学说，“杨自军尿床的事请不要外传，他这是有病，我说他叫天上来的外号现在收回来，大家都是同学，谁要是传出去就不仗义就不得好死谈对象就吹考试门门不及格吃完饭就他妈的拉肚子。”
     高昂说的很严肃，大家都同意了。
     
     五
     
     班主任朴树晚自习时在班里宣布了期考成绩，高一八班在全校十八班里排名第三。这是个不错的消息，所以看上去朴树情绪挺好，说话就更加我怎么样我怎么怎么的了，大猩猩般凿胸的手势越来越频繁，还笑，裸露出暗红的牙龈，我的个妈呀，那笑比哭还难看。
     近来，朴树老师的情绪不错，可能是因为谈了女朋友的原因。他的女朋友是初中部的生物老师，同学们都见过，矮墩墩圆乎乎的带着宽边眼镜皮肤还白得奇怪，有人说象韩红有人说象大熊猫，反正长得有些对不起人，就是这么一对人儿，常常手拉手着散步，一高一矮一肥一瘦的走在校园里，看上去很爱情但的确刹风景。不久前，朴树打听高昂老爸公司的楼盘价格说是想买房，高昂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表态说先看房，真要订下了我出面找老爸给你打个九五折没问题。高昂的话让他高兴地连声说谢谢。从那开始，他再见高昂明显亲热了许多，就是犯个小错什么的也不再当众批评，而是在背地点一下，给高昂留足了面子，于是，高昂便感叹：钱啦，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班上期考成绩前十名的同学是：张幸福，赵奇，侯勇，杨自军，何月月，焦娜等等，雷人的很，高昂他们宿舍的有三人上榜。
     朴树讲了一堆应该讲了很多年的自认为很幽默的话，鼓励同学们百尺杆头更近一步，接下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爱心”两个字，然后就说起了张幸福和杨自军的事。
     张幸福家在农村靠父亲在南方打工供养，如今经融危机他父亲被辞退，张幸福失去了经济来源。杨自军家在煤矿，父亲早些年矿山出事故死了，本来家境就不好，母亲又被查出得了癌症。目前两位同学都陷入困境，连基本生活费都成了问题，为了不让两位成绩特别优秀的同学辍学，建议大家献一份爱心，朴树当下拿出三百元钱捐了出来，说自己是穷学生出身，知道穷日子的难处，如今自已也是靠工资吃饭，还要买房要结婚还要孝敬父母爱心吗多少不计。他的话说的真实，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却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朴树让张幸福杨自军站到讲台上来，他俩便坚难地从座位上起来走向讲台，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我们是室友，我捐二百块。”高昂说着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赵伟和老七示意他们积极响应，他俩平时就象是高昂的影子，见高昂如此表现也动作起来，掏出钱递给老师。
    教室里气氛热烈起来，捐款这种事，是面子活，有人带头，其它人就会在众目睽睽的眼光下跟上去，有的人也许心里并不情愿，表面上也要作出大方状。一时间，同学们纷纷慷慨解囊，一会儿工夫，全班共收到善款二千七百四十元。
     朴树赞扬了同学们的爱心奉献，当场将捐款一分为二分给了张幸福和杨自军，并希望他们刻苦学习，以更加优异的成绩，报答全班同学。
     他俩捧着钱站在那儿，显得不知所措。老师说，快谢谢大家呀，这时他们才朝大家躹了个躬，抬头时，发现俩人都快要哭了。
     感动呀，人，有时候是需要感动一下的，高昂想。
     下课时，朴树将高昂叫过去递给他二封信并悄悄地说，“小子，悠着点，学习比恋爱更重要。”说着，做了个鬼脸，然后走了。
     朴树的话弄得高昂心里暖暖的，瞬间，他觉得朴树虽然长得丑点，人却挺好，真的挺好。
     高昂大步流星地往宿舍里赶，想趁着熄灯前看信。
     信是琪琪的，另一封不知道是谁，他先拆开了琪琪的信。
         猪头：
             你好：
             本想离开以后就能把你忘了，但我不能，想你，常常在夜里。
             打死也没想到会用最传统的联系方式给你写信，这样挺好，想说
         什么既直接又直观，说错什么，别怪我。
             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许多，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真的很多，
         也许是分别又远离，也许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觉得自已忽然间长
         大了，不再是十六岁而像是二十六三十六岁，甚至觉得自己老了，真的。
         有的话不能出口，说出来时就已错了，有的文字不能写出来，写出来时       
         就不再是从前，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如今，我最最盼望的就是自己能快点长大，然后，找一个爱我的也
         许我并不爱的男人嫁了，只要他拥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能养我并能包容
         我可怜的母亲就行。是的，我也知道自已变了，因为我从母亲的身上看
         到了女人的宿命和做女人的悲哀，不得不去想自已的未来。我的母亲曾
         经的校花，被那个我称作父亲的男人，厚颜无耻地苦苦追了三年，如今，
         当母亲青春逝去红颜不再时，他们的爱情便死了，曾经的承诺还有海誓
         山盟连屁都不是，母亲当年的追求者，走得坚决走的不顾一切拉也不住。
             猪头，我们曾经相信的爱情，只能活在书本里，那是小说家编出来
         赚稿费骗人眼泪的，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是病，是无法医治的病，来的时
         候总是牵人魂魄，令人羡慕却无法存活，什么天长地久永远相爱全是他
         妈的谎言。为了母亲，为了将来自己作人妇时能添加一些筹码，我要努
         力学习了，没法，再难再苦再枯燥也得学，因为，除了考上大学，我别
         无选择。
            猪头，你我都好自为之吧，把我们之间的相知相惜还有牵挂都放下
        吧，放不下心就会痛，我感觉累了，真的累了。不要承诺什么了，不要
        让自己背上感情的十字架，不要感觉欠了什么，珍惜彼此的相知，不需
        要永久，因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猪头，聪明搞笑而又英俊的猪头，别了，连同过去的快乐的日子。
        我不会再给你写信，因为，再和你联系我会把握不住自己，不能静下心
        去学习，原凉我，猪头，我只所以这样，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想，你能
        懂我的。
            你一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我会在远方默默的祝福你。
             好好的，猪头。
                                    你曾经的琪琪
                                            10月22日
     读完信高昂觉得心疼的历害，象有一只手在那里扯呀扯的，一种酸楚的东西向上涌来，他强抑着，又将信读了一遍，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他慌忙将泪水抹去。
     天上来正要去洗衣服，他轻轻地问高昂，“高昂，有衣服要洗么？”
     “天上来，你他妈的还要脸不要？要洗就将你尿的骚被子先洗了吧，弄得整个宿舍象他妈的一个骚窝，还能住人么？”
     天上来被突如其来的骂声弄慒了，呆呆地站在那儿象个木桩。
     同宿舍的人都伸头往高昂这边看，高昂也觉得自已有些过了，他说，“谁也别理我，我他妈的正烦着呢，”说完，拉起被子蒙上了头。
     天上来很无辜地端着盆洗衣服去了。
     高昂起身来到洗刷间，天上来一边洗衣服一边黙默地流眼泪，看见他来了也没有理他，本想对天上来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高昂觉得无聊，于是默默走回来，将手里的另一封拆开了：
         高昂：
              你好：
              我留意你很久了，真的，从军训开始。
              爱情来了，推也推不开，爱情是一场生命中的等待。
              我曾经向你们二中过来的同学打听过你，知道了你过去的一些信
          息，那个叫琪琪的女孩走了，你还好么？
              爱情需要缘份走过就不能在转身，现实有时候比小说来的残忍，
          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近来，我常常一个人听着歌就流泪
          了。于是，忍不住给你写了这封信，写出来，心里就舒服点了，但
          并不轻松，好在我和你很近，天天能见到你。
              有缘你就会知道我是谁的，我想。
              如果你愿意，请在周五晚六点来浩天书屋，我在十五号桌台等你。
              说了，不多，一点就够了。睡了，呼呼中…懂了？是的。
              但愿今夜梦里有你。
     
                                 一个离你很近但又觉得很远的人
                                            10月29日
     
     信是写在彩色纸上的，字迹秀丽，还配画上一些可爱的图画，多是花呀草的还有一个女孩仰望星空什么的。她会是谁呢？高昂头脑飞速地旋转着，搜寻记忆里可能存在的写信人，然而，没有答案。
     高昂起身飞快地向赵伟宿舍里跑去，不知怎的，刚才读琪琪的信带来的伤感，瞬间溜走了，一种喜悦悄然漫过了心头。
     赵伟看完信后十分肯定的说，“是焦娜，她的字我见过，你小子走了桃花运了。”
     “那该怎么办？”高昂问。
     “这种事你还问我，上呗！”
     这时，熄灯铃声响了，生活老师要来查房了。
     高昂回到宿舍独自躺在床上，焦娜的样子，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想唱歌，但不敢。别找事了，听歌吧，他想。取出MP3带上耳机，便有动人的歌声传了出来：
             很多事来不及思考
             就这样自然发生了
             在丰富多彩的路上
             注定经历风雨
     
             让它自然的来吧
             让它悄然地去吧
             就这样微笑地看着自己
             漫步在这人生里
     
             Yeah当住事悄然走远
             只留下清澈的心
             Yeah让我们相互温暖
             漫步在这阳光里
     
     这一夜，高昂枕着许巍的歌声，睡得香甜。
     　

  六
     
     放周假了，秋天也来了，太阳艳艳的，走出校园，一阵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高昂觉得外面的天空比学校里蓝了许多。
     赵伟和老七强烈要求高昂请客，庆贺他和焦娜的爱情笜壮成长，高昂同意了，让他们分别约上李小凡和单梦琪，都是老同学好久没聚了，大家在一起喝啤酒吃烧烤再去飙歌，好好地疯上一次。他们三人家境都不错，高昂老爸是开公司的，赵伟老爸是煤老板老七老爸是政府里的官，这样的几个哥儿们凑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敢把裤衩当旗帜高举着入市招摇。
    单梦琪是老七的初中时谈的女朋友，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加上自已也死活不愿意上学，家里迫不得己让她帮助父母卖服装挣钱去了。老七很牛皮地说单梦琪没问题随喊随到他从来都是说一她决不敢说二的，赵伟就显得有些为难了，李小凡成绩好考取了省重点一中，也不知她补不补课，能不能出来。
     老七说，“郁闷去吧，谁让你傻乎乎地不早把她给办了，女人都是属那个水性什么的，善变。”
     “水性扬花。”高昂说。
     “对，水性扬花，还有你老高，也该趁热打铁地把焦娜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回头我就让单梦琪多带几个闭孕套来。”
     “你就流氓吧，老七你他妈的就是配种站的。”赵伟说。
     “那是，给我一个姑娘，我就能创造一个民族。”老七显得厚颜无耻。
    “高昂，你的“四大美人之五”来了。”赵伟说。
     高昂抬眼看见焦娜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了，便说，“弟兄们先闪吧，抓紧时间联系人，韩国烧烤城，不见不散。”
     他们走了。
     高昂打了一辆的士，叫上焦娜直奔约定的韩国烧烤城。
     在车上，他将聚会的事对焦娜说了，她高兴地说，“行呀，好久没放松了。”说完，她望着他笑。
     “求求你别这样笑行么？”他的声音很小，是贴着她耳边说的，生怕前排司机听见。
     “为什么？”
     “你这样一笑又一看，要了命了，撩得人心里麻麻的痒。”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呀，那你说我该怎样？”
     “对我可以，对别人不准这样笑。”
     “这样行么？”说着她做了个鬼脸。
     “我的个妈呀，比笑更撩人，谁受得了呀，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唉，真不愧是四大美人之五，从此，我的压力大了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听不懂。”
     “听不懂？我告诉你，你在班里除了班花之外，还叫四大美人之五。”
     她又笑。她说，“是吗，你知道班里女生都叫你什么吗？”
     “说，叫什么？”
     “爱情杀手。”
     “真是冤枉呀，我本良家子弟，对美女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再说，我在班里是差生，自卑呀，要不是你拯救了我，死的心都有了，什么时候变成爱情杀手了？”
     “你要是成绩再好，班里的女生就全疯了。”
     “你笑话我？”
     “绝对没有，天上来成绩不是好么，你见有女生理他么？”
     “天呀，你们也知道杨自军的外号？”
     “早不是秘密了，还知道是你给取的，真够可以的你。”
     “他那是病，其实天上来也挺可怜的。”�Y
     的士在韩国烧烤城门前停下了，高昂和焦娜下了车，抬眼，他看见了老爸的车停在门边。
     高昂进去要了好了包厢，让焦娜在门口等赵伟他们，自己一个一个包厢的去找老爸。
     终于找着了，包厢里就两个人，老爸和一个叫麦穗的女人正亲密地说着话，这个女人高昂见过，是市电视台的主持人。
     见了他，老爸忙问；“你小子怎么来了？”
     “你儿子吧，快过来坐呀？”麦穗说。
     “这是你麦穗阿姨。”老爸说着，用眼睛看他。
     看得出老爸希望他很有礼貌地叫她一声阿姨什么的，高昂没有，他朝麦穗笑了笑；“认识，电视里常见，不过你要比电视上好看。”
     “是吗？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点去。”麦穗显得很高兴。
     一种浓郁的香水味浸了过来，瞬间，他觉得这种味道特别熟悉，想起来了，母亲也是用这种香水的，想着母亲，高昂心里便涌过一种酸酸的滋味来了。
     他说，“不了，放周假，同学过生日，在门口看见老爸的车，就找来了，老爸，给点钱吧，同学们等我呢？”编呗，糊弄老爸就是唱歌一样，张口就来。
     “要多少？”
     “生活费，过生日礼物，还有秋天了，该买换季的衣服，老爸你看着给吧！”
     老爸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他；“省着点花，完了早些回家，别在外面野。”
     高昂大概地看了看钞票，俯身在老爸耳边说，“老爸，小心点，你这个女朋友真的不昨样，有种妖气。”
     “小屁孩你懂什么？”老爸小声地说。
     “好好，不说了，老爸，钱不够，一套运动服就一千多呢，再给点，咱爷们别在外人面前丢人，你说呢？老爸。”说完他笑。
     老爸笑了，又取出一叠钞票递给他；“小子，老子就是你的取款机。”
     高昂拿了钱，冲麦穗说了声再见，走出了包厢。
     没曾想同学们都到了，我的个妈呀，几个月不见的单梦琪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辣妹，那裙子不是穿而是挂在身上还上露下露的，头发染的脸抹的还有口红涂的，太社会了，整个人象顶着一个红红黄黄的蘑菇，那才叫一个酷呵，烁人眼晴。李小凡没变，还是过去的样子，瘦高瘦高的仍然平着胸，虽然换了个细边眼镜，整个人还是书虫子一个。唉，没法，通常都是女的越丑成绩越好，听说在北大清华那样的学校里，走半天你都见不到一个美女。
     除了焦娜之外，大家都是熟人，喝酒吧，为了相聚，为了爱情，干杯！
     啤酒，烤肉，和着青春的岁月一起咽下去，快乐啤酒一样斟满又从杯口溢出来。高昂诗兴大发，尽情表现着自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说高昂你别诗人了行不行，我们听不懂啊，大家闹着笑着，管他那谁谁呢，疯呗！
     吃完烧烤，他们又一起来到KTV，点唱周杰伦郭采洁杨天宁王力宏林俊杰朴树许巍的歌，喝啤酒吃怪味豆妙脆角跳谁也不知道叫什么舞的舞。
     房间里灯光灰暗，赵伟牵着李小凡的手，动情地嚎着周杰伦的《发如雪》，那嗓门，我的个妈呀，真是要了命了，更要命的是他那自我陶醉的样子，让人见了想去死。
     高昂依着焦娜坐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身上特有的气息浸过来，弄得高昂心里痒痒的，真想亲她一下，但忍住了，老七的那个配种站的拉着单梦琪进了房间内的小包厢好长时间了还不出来，他奶奶的，真想创造一个民族么？
     终于，他们出来了，单梦琪显然是喝多了，整个人伏在老七身上瘫软着象没了骨头，完全是老七把她拖到沙发上的。老七安顿好单梦琪悄悄地往高昂手中塞了个东西，高昂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明白那是闭孕套。
     他对焦娜说；“走，我们也去小包厢说说话吧，这里太吵。”说着，他伸手拉她，她顺从地起身跟他去了。
     关上门，小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有沙发有饮料的多好的一个私密的空间呵，高昂迫不急待地搂住焦娜，俩人拥倒在了沙发上了。高昂是有过这方面经历的，心里那个急切呵，嘴巴在她身上乱啃，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呑到肚子里去。焦娜闭着眼，享受着他的亲吻，脸色通红，整个人都软了。
    高昂想进一步发展下去，焦娜坚守着女孩的最后一道防线，死活不愿意。
     “你到底怕什么？”高昂问。
     “不怕什么，你和那个琪琪那个过？”
     “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一问。”她说着，高昂听出她的声音不对，看过去，发现她流泪了。
     “我又没怎么你，哭什么？”高昂心里有些不悦。
     “没什么，心里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快把眼泪擦干我们出去吧，时间长了他们真认为我们做什么了。”高昂说着站了起来。
     焦娜一把搂住他；“高昂，答应我，我们一起考上大学行么？到那时你想要怎么样都行。”
     “你明知道我成绩差，就耍我吧。”
     “只要努力一定能行，我也可以帮你的。”
     “又来了是不是？瞧你的口气象个大妈。”高昂说着拉着她走出了包厢。
     由于高昂兴致不高不想唱，很快，大家便散了。
     高昂让焦娜陪他回家，她不愿意说天晚了不回家会挨骂的，说完焦娜也走了。
     高昂不想回家，别人都有个热热闹闹溫溫暖暖的家，他没有，要是老爸不在家，独自面对空旷而又冷清的家他便会感到孤独。高昂独自进了网吧，上线玩了会游戏，又上QQ找陌生人聊了一会儿，天色已晚也有些饿了，他出了网吧，在街边小食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
     街上，灯火灿烂，晚风如雨，带着阵阵清凉。
     高昂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路过电话亭，他站住了，心里忽然想着给母亲打个电话。是的，自从手机收走后，她好长时间没和自已通话了，母亲以往总是各三岔五地给自己打个电话，虚寒问暖唠唠叨叨地问个没完，虽然不高兴母亲离婚后仍和那个实习生住在一起，却又无法阻止。于是，他对母亲总是爱理不理的态度极其冷淡，此时，高昂心里真的有些想母亲了。
     他摸起公用电话又犹豫了，说什么呢？就说想她了？还是算了吧，他想。他顺手拨了老爸的手机，想知道老爸在什么地方。想着白天在烧烤城见老爸时的情景，觉得老爸挺孤独的，身边是该有个人了，但是那个叫麦穗的绝对不行，虽然长得挺漂亮，自已也说不出她什么地方不好，就是觉得她身上有某种东西让人感到不舒服。老爸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打，仍是无人接听。高昂便心里涌过一阵不安，老爸的手机是廿四小时开机的，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怎么会不接听电话呢？
     高昂打车急匆匆地赶回家，老爸的车停在楼下，家里灯也亮着，高昂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老爸和衣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我的个妈呀，身上地上沙发上都被他吐的一蹋糊涂。
     “爸，你怎么能醉成这样？”任凭高昂怎么喊他摇他就是弄不醒，高昂慌了，忙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
     “老爸，你这样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呀，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高昂冲着不省人事的老爸哭诉着，哭吧，好欠没这样了，肆无忌惮地哭上一次，挺好。
     不久，楼下传来了警笛声，救护车来了。
     
   七
     
    高一年级新来了一位英语老师，叫关馨，听说很年轻，而且挺漂亮。
     高昂赵伟和老七这三个班里的铁三角，事先商量好如何给新来的老师来个下马威，在她来上课之前他们己经做好了宣传鼓动工作，尽管有部分同学在班干部的劝说下显得不积极，但大多数是配合的，大家己经是学习的奴隶了，决不愿意再让老师骑在头上，指手划脚说三道四作威作福。
     上课了响了，照理该安静了，同学们仍然我行我素，有的在教室的过道里晃来荡去，有的在你推我搡，有的在相互扔纸团，教室里洪闹声、辱骂声、咳嗽声……闹哄哄地响成一片。
     关馨老师来了，她身材小巧，皮肤白净，小鼻子小眼的但布局合理搭配得当，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一身牛仔穿得宽宽松松，一幅自然随意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地顺眼。她望了一眼教室里的闹哄哄的同学，什么也没说，就站在讲台上静静地望着大家，等待着，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教室里终于静了下来。
     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她说：“都说完了？那么让我告诉你们一些我的情况吧，如果大家没说完，我可以继续等。” 说着，她扫了一眼教室，用目光和同学们交流，她说，“我叫关馨，大学刚毕业不久，可以说在今天之前，我还是个学生，所以我比较懂你们，你们刚才的欢迎仪式显得太陈旧，一点也没有新意，属中小学生玩的小儿科。”说完她笑，仍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教室里鸦雀无声。
     “我本来学得是中文，大学快毕业时别人考研我自修的英语，是通过层层考试才来这里当老师的，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工资高，当然，我知道这些钱都是你们出的，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什么都不教，还可以带你们玩一些你们不会玩的东西，愿意这样的同学请举手。”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举手。
     她说，“我一米六二属于小巧型的，但我的脾气比我的个子大，大一那年体育系有一个男同学长得丑不说还死皮赖脸地纠缠我，把我惹恼了，被我一脚地就给揍趴下了，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高中时学了一年跆拳道。”
     同学们笑了，教室里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好了，言归正传，下面该你们说了，彼此熟悉一下，同学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问。”
     “关老师，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高昂问。
     她的眼睛直视着高昂：“提问应该举手，这是秩序也是尊重，要不然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了，请你站起来让我见见庐山真面目。”
     无奈，高昂不得不站起来了。
     “哦，是位帅哥，自报家门吧，你叫啥？”
     “高昂。”
     “好，请坐下，高昂同学一提这个问题，我便知道你的成绩在班上排名应该在后十名之列，因为，学生关心感情问题成绩肯定不好。”
     同学们都笑了，咳，我晕。这个新来的不起眼的关馨老师，弄得高昂心里怔怔的。
     她朝高昂笑了笑说，“告诉你，我在大学里谈了一个，毕业后各奔东西，便吹了。”
     同学们笑。
     有同学问，“关老师，你能说说学习英语的技巧吗？”
     “没有技巧，就四个字，死记硬背。想当初我学习英语时，实在枯燥的不行，就把它想象成一个个仇人，去恨它，每天大声地咬牙切齿地背单词象是在骂它，骂久了，慢慢地就记住它了。”
     同学们都笑了。
     “关老师，你说学英语在现实生活中有用么？”
     “这要看你怎么看，我是学中文的，本来对英语就排斥，再加上近年来我们的汉文化的败落，让人感到忧心。如今我国主流媒体上都出现了GPD这样的文字，连东北二人转都唱AB呀CD呀EFG，我们五千年的汉文化，在不知不觉中遭受到了侵略。现在，世界上己经开设了几百家孔子学院，人家正在拼命地学习我们的汉文化。但是，应试教育，你不学英语行吗？不学你就会丢分，高中生将来无论选文科理科，英语一丢分就麻烦。就说我吧，本来不喜欢英语，咬住牙学了，如今，英语却成了我的饭碗，除了教学之外，还给一些学生做家教，每个月都添了不少收入，所以，无论学什么总还是有用的，除了学习，你们现在别无选择。”
     高昂又一次举手要发言，关馨点了他，“请说，帅哥！”
     “你讲的意思是不是，书难读，屎难吃，但我们又不得不吃。”高昂又一次向她发难。
     她笑了笑，示意高昂座下，她说“看上去你很聪明，其实你很傻，成绩不好，就象头上长了个癞疮疤，虽然带上了很时尚的帽子遮去所有的惭愧和羞辱，但时不时仍会感到隐隐的阵痛。那么，你既然留在学校，就是要医好这个疮疤。否则，几年之后，那些曾经让你鄙视的呆头呆脑死读书的同学们，远远地站在你生活的前沿，那样，你会为自已不努力惭愧一生的。高昂，你少年轻狂而又迷惘，借用网上的一句话送给你，身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你的传说，那样你会郁闷也会不甘心的，你说呢？”
     乖乖，这个关馨老师真的挺厉害，话儿象刀子，刷刷刷，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好在她象邻家大姐似的，让人觉得温暖而又亲切，高昂被她完全彻底地打败了征服了。望着可爱又可亲的关馨，瞬间，一个念头在高昂心底油然而生。
     下课的时候，高昂找到了关馨，他说：“关老师，我英语基础差，你能给我做家教吗？”
     “行呀，帅哥，我求之得，但有二点要求，一，每天保证熟记二十个单词，二，必须征得家长同意，因为，我是要收费的哟，真想补课的话，你可以让家长给我打个电话。”
     “行，你说怎么补课呢？”高昂说。
     “放周假去你家，每天上两小时课，高昂，你可得想好了，一般都是家长主动要求给学生补课的，再说补课并不轻松，别让自已下不了台。”关馨的话，说得高昂心里暖暖的。
     “没问题，你放心。”
     “你怎么忽然想到要补英语的呢？我想听真话。”
     “我基础差呗，怎么请你补课还要有理由吗？”
    “好象没说真话，不想说就算了，高昂，其实你挺帅的，真的，要是在壮实些就更好了，要加强锻炼，瞧你瘦得象个干巴猴似的，会有女生喜欢你么？”说完她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了。
    “你凶巴巴的，还长着两颗虎牙，让人想起《骆驼祥子》中的虎妞。”说完他笑，笑的调皮。
     “干巴猴，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别忘了我可学过跆拳道。”
     “我好怕呀，虎妞！”高昂说着从英语组逃了出来。
     “好你个干巴猴，你等着……。”关馨在他身后喊。
     这个关馨老师不错，真的不错，他想。
     高昂在走廊被人迎面很很地撞了一下，抬眼，他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挡住了自己，明显是找茬子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男生，一起满怀敌意的看着他。
     “你就叫高昂？”大个子问。
     “是的，怎么啦？”
     “我叫王石，十二班的，告诉你，焦娜是我的马子，初中时就好上了，你要是识相就离他远点。”
     “哦，是这样，关键是她想离我近，没办法。”
     “那也不行，你必须离开她。”
     “我要是不呢？”
     “那就晚上七点去操场，我们练练，你敢去吗？”
     “好吧，你最好别拿输嬴说事，再说焦娜也不是什么奖品对么？就这么定了，七点，操场东南角，不见不散。”高昂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昂回到班里就将王石找麻烦的事和赵伟他们说了，他们都说高昂处理的好，有大将风度。高昂说心里没底呀，王石那家伙又高又壮的真动起手来自已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为了打好打胜这一仗，他们商议先派人去十二班摸摸王石的底，自已找焦娜弄清王石的真实情况。
     焦娜听了又气又急，她说高昂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无赖，初中时他就死皮赖脸地追我放学路上堵我，后来被我爸给教训了一顿还差点受到学校处分，你千万别去和他打架你不一定能打过他再说和这种无赖争强斗狠不值得。
     高昂望着满是焦虑的焦娜笑了。他说，“放心吧，亲爱的，只要站在正义这一边，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
     “你还是要去？”她问。
     “男人吗，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为了心爱的人就是牺牲了，也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什么乱七八糟的，高昂，你真的要去，我就不理你了。”
     “放心，我也不是泥捏的。”
     晚上七点，高昂赵伟老七叫上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准时赴约，通过打听，高昂知道王石在班里混得不错，也不是个善茬。果然，王石他们早到了，看上去也有十来个人，高昂迎面走了过去。
     王石说，“来了，不错，够爷们。”
     “少废话，动手吧，一对一还是全部上？”
     “当然一对一。”
     “高昂！”不远处传来焦娜的喊声，大家禁不住回头看，只见焦娜独自跑了过来，她挡在高昂身前冲着王石说，“王石你还要脸么？”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高昂不高兴地推开她。
     王石抬手给了高昂一拳，打在高昂的左眼上，转身走了。
     大家正想追赶，被高昂大声叫住了。他握着眼朝王石喊；“小子，你他妈的这算什么？歪种啦！”
     “算我输了，高昂，你小子对焦娜好点。”王石说着走远了。
     高昂被打了个熊猫眼，他奶奶的，王石这个歪种出手够很的。焦娜看着心疼的了不的，在一旁问长问短，赵伟他们更是大呼小叫地嚷着要报仇，高昂说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家要上学别为这事弄个开除呀什么的不值得，再说为了焦娜挨了这一下也值谁让我们有爱情呢，对别人就说我的伤是打蓝球碰的。
     焦娜禁不住拥住高昂哭了，这时高昂笑着说，“兄弟们真没眼色，当灯泡呵，一个个的还不快闪。”
     赵伟他们哄笑着跑开了。
     
     八
     
     高昂让关馨做家教补习英语得到了老爸的大力支持，每到放周假便让车去学校接关馨和高昂，自己没时间便让司机去，还时不时的带他们到饭店海吃一顿，看到出，老爸自已补课很满意对关馨更满意。
     关馨总共带了五个家教，她住在学校的宿舍，来来回回的不方便，高昂便让关馨住在家里，让那些学生按时段到家里来补课，周一在和关馨一起回到学校去。
     关馨的到来，给原本冷清家里带来了生气，高昂叫关馨虎妞，她也不生气反过来叫他干巴猴。除了补课背单词之外，高昂整天和她搅在一起，唱歌呀，斗嘴呀，更愿意把心里话说给她听，没法子，面对精灵古怪的虎妞，你不说她也能钻到你的心里去。虎妞有时候也说她自已的事，比如农村的并不富裕的家呀，工作呀爱情呀学校的谁谁如何追自已等等，时间久了，高昂便想，虎妞要是能和老爸弄出点什么事来多好啊，在他心里，虎妞要比那个麦穗要强多了，漂亮不说，起码虎妞比她真实纯净。
     那天高昂突然说，“虎妞，你干脆就做我小妈吧！”    
     高昂说这句话时，老爸和他俩正在一个叫水岸的飺厅吃饭，当时高昂要的饮料是可口可乐，虎妞要得是百事可乐，俩人都坚持说自己要的饮料好，并争论不休，让老爸评判。望着他俩，老爸说弄不懂同样是可乐到底有什么区别，自己除了茶什么饮料也不喜欢。这时，高昂冷不丁地就把做小妈的话说了，老爸吃了一惊，偷眼看虎妞，正好和虎妞的目光相遇，高昂从他俩的眼睛里读到了几份羞涩。这时虎妞说，“干巴猴，你的可口可乐味道好，行了吧！”
     “请正面回答问题。”高昂紧追着话题不放。
     虎妞说，“大人的事，小屁孩懂得什么？。”说着，向老爸投过去求助的目光。这时老爸说话了，“高昂，太不象话了吧。”
      听了老爸的话，高昂朝虎妞挤了挤眼睛，低头吃东西了。他心里想，有戏呀，真的有戏老爸，你该努力了，要不，你就愧对儿子煞费苦心地让她来补课，还要去背那些枯燥难记要人命的英语单词了。
     但愿老爸和虎妞能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还给我一个温暖的充满快乐和幸福的家吧，他想。
     中考成绩下来了，高昂的成绩在班里出人预料地上升了三十名，特别是英语成绩上升到了前十名。真是皆大欢喜呀，弄得焦娜上课时给他传纸条，上面写：你离大学校门又近了一步，周假我请客庆贺一下。
     高昂立即传回纸条：特想吃你。
     班会上，朴树老师禁不住地扬起大猩猩般的双手不断凿胸，前前后后地把高昂表扬了一番，接着又批评了天上来杨自军，说他上课经常睡觉成绩从前四名下滑到了第三十八名，愧对自已愧对生病的母亲愧对同学们对他献出的一片爱心。
     天上来低着头坐着，脸儿涨得通红。
     高昂知道天上来的苦衷，他上课睡觉是因为晚上怕尿床常常睡不好，来自身体和家庭的压力弄得整天不见他说一句话，在这样的状况下学习成绩能不下滑吗？高昂想站起来替天上来解释一下，又怕那样反而会伤了天上来，便忍住了。
     下晚自习了，大家乱哄哄地往宿舍走，天说冷就冷了，风中已经夹带着阵阵寒意。赵伟嚷着让高昂请客，说他爱情学业双丰收周假时大家再疯一次。他们正说着闹着，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叫声，有人喊：“有人跳楼啦！”
    天上来杨自军从教室的六楼跳下去了。
     顿时，学校乱成了一锅粥，救护车来了，一会儿又走了，天上来死了。
     警车来了，警察开始找人问话，做笔录，朴树老师被警察带走了，走的时候浑身筛糠似的发抖。警察从天上来的座位上搜出了一份遣书，具体内容不知道，定性为自杀。
     天上来的尸体当夜就被拉走了。这一夜，高昂他们被安排在其它宿舍里，却无一人入睡。
     第二天，记者来了，教委的人也来了，浩天中学被责令停课整顿。
     校方通知给高昂他们重新安排一个宿舍，高昂便和室友们来到被警察解禁了的宿舍里收拾东西，大家默默地谁也没说话，高昂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着天上来，自己的心里也堵的慌。人，真他妈的没意思，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天上来的死会不会和自已有关糸呢？真不该给天上来起外号的。
     张幸福收拾东西时告诉大家他要退学，经融危机来了，父亲在南方打工的工厂倒闭了，他失去了经济来源。
     “开玩笑吧，你退学干什么去？”高昂问。
     “真的，要不回家种地要不出去打工，只要能养活自已就行。”说完他笑，笑的很苦。
     “别走张幸福，你成绩那么好，走了可惜了，真要是经济问题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高昂说。
     同学们听了也纷纷挽留张幸福。
     “原来打算上完这学期的课再走的，扬自军一死对我触动太大了，我和他的处境相同，我理解他并深深地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傻，死能解决什么了呢？有些东西是逃也逃不掉的。我觉得自己再读下去辛苦不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真的没意思了，晚走不如早走。”
     “你就这么决定了？不后悔？我说过，经济问题我能帮你的，真的，你知道的我能。”高昂说着，心里有些念念不舍。
     “谢谢你，高昂。说句心里话，我真的舍不得大家，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张幸福走上前拥住高昂哭了，大家的心被张幸福弄得酸酸的。
     他擦了擦眼泪说，“其实也不全是经济问题，我这样农村出来的，就是能考上大学，将来毕业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还不如现在出去随便做点什么，那怕是去学一门技术也行。弟兄们，我们毕竟同学一场，谢谢大家对我的关照，我会记住你们，有缘将来我们会再见面的。”张幸福说的情真意切。
     这是怎么了，死的死，走的走，我们他妈的招谁惹谁了？望着黙默地收拾着行李的张幸福，高昂心里一酸，想哭，但忍住了，他大声说，“弟兄们，天上来不在了，狗日的张幸福又要走了，我们十五号宿舍的弟兄一起再唱一首歌吧！”说着他大声唱了起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DiLiLi……
     高昂大声地唱着，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见高昂哭了，张幸福走过来搂住他一边流泪也一边跟着唱，受到高昂的感染，宿舍的几个同学搂在一起大声唱了起来；
         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DiLiLi……
         有难过也有精彩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疗伤
         DiLiLi……
         不知多少孤独的夜晚
         DiLiLi……
        从昨夜酒醉醒来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八胸怀象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
     他们一边流泪一边唱着歌，忧伤的歌声从十五号宿舍传出来，传了很远。
     这时，灭绝师太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她进门就不高兴地说，“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有心情唱歌呀？”
     大家停下了，黙默地望着来人，谁也没话。高昂一眼就看见妆扮妖艳手拿着话筒的麦穗，她也看见高昂了，朝他笑了笑，高昂没理她。
     灭绝师太见大家都哭了，便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们了，我该知道你们在为失去杨自军而难过，是这样的，记者来了，你们要本着对学校对杨自军负责的态度，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毕竟你们和杨自军是同学也是室友，对他的情况了解的多些。”
     接下来，麦穗举着话筒问这问那的特烦人，高昂心情本来就不好，加上从心里讨厌这个麦穗，他被问烦了，他说，“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扬自军死亡的真相么？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一百块钱的时候你们哪去了，怎么不来捐助一些？还有，他有尿床的病，在学校除了关心分数之外有谁关心过他？是的，我们是学生，可是我们也是一群无辜的孩子，有谁知道我们为什么喜欢唱忧伤的歌，甚至连笑的时候都不快乐？其实我们的想法都很纯粹，只想得到本该属于我们的快乐，可没有，我们好象被遗弃了，这个社会背离我们的想法，让我们彷徨，不知所措，除了学习之外我们别无选择更不能逃避，我们经常会无声的哭泣没有方向一出校门就变得毫无主张东张西望甚至忘记了回家的路。我们的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色的，其实，我们都很乖，想要的只是怀抱里的温暖还有实实在在的快乐，来驱赶我们灵魂里的寂寞。可是，张开双手却得不到想要的那个拥抱，我们冷呀知道吗，我们只想找个温暖的怀抱暖暖……。” 高昂动了感情，说不下去了，流着泪跑了出去。
     麦穗跟着追了过来，她悄声说，“高昂，想哭就哭吧，孩子，哭出来也许你会好受些。”
     高昂回头发现麦穗竟然默默地流泪了，望着她，他心里浸过一丝久违了的情感。麦穗走过来拉紧了他的手，他顺从地让她牵着走着没有说话，他觉得她的手很柔很暖，真的很暖。
     下雪了，雪很大，纷纷扬扬的，高昂想哭，想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哭它个完全彻底，真的很想。
     
     全文完(26000字)
     2009，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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