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道理（8首）

阴山

我有着北方游历的体验
阴山脚下
我只能失语

日光太轻——那什么太长？
悄悄的转换不如彻底的改造

阴山
我被它峭楞的影子无声地套住
它逼迫我

可我只有一些勉强的字句
在这儿，细草也曾缠住马蹄
2007、10、31

清音

扬州的春天说早也早
别人只注意到高悬树梢的淡淡的雾气

而那被遮掩的底层的街衢
即使徐徐展开
我也视而未见

我笼着袖子低头走路，竹林闪开

而微寒中的江涛我不会看见
一股清香随着潮湿的雾气滤进我的耳朵
2007、11、1凌晨


南方的烙印

我的灵魂里有着多深的南方的烙印
我不清楚

雨水已经消失，但那雨水气味的褪去
还有待时日

叶子浓得拨不开
每一片都是摄人魂魄的最精巧的肉体

我不让他说话，我要他把声音收回
我头顶上的空间不悬浮最轻的悲伤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藏在哪儿
南方有着最深的悲伤，生命一恍而过，甜蜜的调子

散似轻烟，永不成形
2007、11、2深夜


大地的道理

这里是滇西，再向前
就是莽莽的西藏

从山腰小道上看去
脚下的江流并不汹涌

我想找一块岩石躺下，小憩一会
阳光比千斤的铁索还重

矮种马还未转过山角，倏然消失
（我怎么清晰地看见了它）
而那有着似乎肮脏脸孔的妇女
（她被晒得太黑）
背篼里是孩子，还是货物
那重量，为什么移到了我的身上

亘古的安静，以强有力的速度
为什么还在不断地
向这里凝聚

我完全把自己从自己的身上解除掉了
可能是热爱，也可能是厌世
2007、11、3凌晨

北方

京北，延庆县境内，已经进山
正在去长城的路上

阳光明净，抽过山谷的风
仿佛带着锯齿

长长的堵车，不少人下车
沿着公路边步走

我被那大块的白云震撼，它掠过的速度
仿佛坠着磨盘
2007、11、3凌晨

行旅

踩在起伏的汽笛上
也还平稳，经过一天的路程
现在，汽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将我交到码头上

码头太高、太陡，又太宽
那数不清的层层台阶
仿佛要把我彻底吸收进去
2007、11、3

荒凉

荒凉抱起自己，象波浪一样扩散

一只牦牛在远方
被我眼前一片叶子边缘的嫩齿
轻轻挂住，无法脱身

荒凉涌走后
留下的还是荒凉
2007、11、3

在荒野上仰望星空

如果没有梯子
我不会仰望星空

可是在荒野，我如何站在梯子上仰望星空
我把梯子扛在肩上

锅状的黑夜，向内收缩
它的力量，它煎熬的蚂蚁

我如何得到梯子
在荒野，内心的良知和悲哀同样默默地闪耀

我如何来到荒野
我听到，但我是一个瞎子，脚下的路早被抽掉
2007、11、3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