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山和水 蕭振
華人說家﹐除了是生長的地方﹐还有一个意思是指高深的專門學問者。可見﹐家﹐在華人心目中意義非凡。
華人用到涉及家的詞﹐無一不突現家的重要。家人﹑家計﹑家風﹑家聲﹑家書﹑家譜﹑家山……。修煉佛﹑儒﹑道三教的人士﹐稱呼也以家為根基﹐前後貫上出﹑人﹐便成望文生義的專有名詞﹐出家人。而家後面加個山﹐更活生生地把家鄉形容得淋漓盡致。家鄉是山。鄉情的厚重是山的偉岸﹔鄉情的真摯是山的博大。鄉情﹐溫馨﹔家山﹐祥和。家山聳立在每個人心上﹐每塊石﹑每棵樹都是每件事的載體﹐每個洞﹑每個泉都是每件事的延伸。蘇東坡詩﹐“汝幸無人知﹐莫厭家山穩。”家山有福﹐祖蔭庇佑﹐子孫萬代﹐興旺發達。
家鄉﹑家山之外﹐劉荒田先生說﹐“真正的家鄉﹐是一張心靈上﹑記憶內﹑想象中無遠弗屆的網。触动任何一个眼,都有如投石进池水,荡起五光十色的波澜。传统就是网的纲。”这带三维空间的说法说得很到位,尤其是家乡在农村,“网里众生,却是‘拔起萝卜带起泥’” ,比喻得活灵活现,让你闻到泥土的芳香。家鄉在城市﹐或者籍貫在農村﹐人生長在城市﹐他們的家鄉又是什麼呢﹖家鄉是水。水是心頭上﹑腦海裡的家鄉。水善下﹑柔弱﹑無有﹐故能入于無之间。這是水的柔德﹐也是家鄉的品性。水柔順無骨﹑無欲無求﹐卻又無堅不摧﹑滴水穿石。心頭上的家鄉不正是如此嗎﹖如煙如靄﹐柔弱無比。“故鄉雲水地﹐歸夢不宜秋﹐”家鄉是平靜如鏡的湖泊﹐浮天載物﹔是涓涓細流﹐無物不潤。家鄉的閘門一打開﹐洶湧澎湃的思潮“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鋪天蓋地﹑一瀉萬里﹐在淺灘帶起了凡人小事﹑油鹽醬醋﹐流到深淵﹐捲起層層歷史的積澱﹐宗枝奕葉﹑千秋功罪。一片汪洋中﹐也可以把美好的引流過來﹐不開心的分洪過去。浩浩蕩蕩中﹐家鄉奔流到腦海﹐腦海是家鄉的歸宿。老子以江海为“百谷王” ﹐“百谷王”也是家鄉的歸宿。不過﹐家鄉不是黃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復回”﹐家鄉是從心頭到腦海循環不已﹑生生不息
的水。
城市人的家鄉﹐還像貨架上一瓶瓶的瓶裝水﹐他們的家鄉看似封閉﹑狹小﹑各自潔身自好﹐但是﹐一倒出來﹐一樣以小見大﹐鋪天蓋地﹑一瀉萬里﹑無物不潤﹑無事不起。一樣從心頭到腦海循環不已﹑生生不息。
古有白居易興嘆﹐“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今人余光中說“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英國人和俄國人的家鄉﹑家園﹑出生地﹑與國家也是同義詞﹐Country﹐他們同樣尋根。看吧﹐古今中外﹐上下幾千年﹐家鄉﹑鄉愁﹑鄉戀﹐無不充斥每一個人﹐鄉下的﹑城市的。這一股水﹐這一張網﹐也必將延續千秋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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