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满满的，几乎是没有立足之地。观众有的围坐在方桌旁，有的坐在长桌后面 ，有的坐在包厢里。观众席已经找不到坐的地方了，无奈工作人员在舞台上，为新来的人开辟了一块地方。我数了一下小小的台上，足足有21人之多。他们与演员只有两米的距离，而演员舞动起来，距离也就只剩下几十公分，这可真是近距离接触了。再后来的人只好站着，后面的人撑着前面人的肩膀，踮着脚尖，瞪大眼睛望着舞台上。台上站着两个人，有说有唱。一会儿全场鸦雀无声，一会儿又乐得前仰后合。说到紧张之处，突然“刷”的一下，所有的灯都灭了，台下爆发出一片惊叫声。场上的掌声、喝彩声、唏嘘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人们沸腾了，撒开缰绳尽情放纵着自己的情绪。这是天津“相声茶馆”里的一幕。没有身临其境，你无法感受到这种气氛。我是受亲戚之约，专程到这里一睹为快的。
     
据说，相声发源于北京，发祥却是在天津。咸丰年间，北京“穷不怕”朱绍文先生创立了相声，但是到了光绪32年，自命不凡的肃亲王听相声时，被别人讽刺为“低级趣味”，一怒之下他在北京城里禁了相声，没办法相声只能离开北京来到天津。从此，就在这里扎下了根。虽说经过沧桑岁月，经过无数次的大起大落，但至今仍是天津人的宠儿。

天津临海，最早是一个小渔村，南来北往到这里谋生的人，把当地的相声、戏曲、杂耍、梆子等艺术形式带到了这里，形成了天津特有的多元文化。相声不需要大的舞台，一个人、两个人就可以说起来，因此就更受天津人的青睐。慢慢的有人把说相声的请进了茶馆，定期定时的给客人说上一段，以此来招揽生意，这恐怕就是相声茶馆的前身吧。这种茶馆的舞台比较低，非常接近观众，演员的细腻表情，都能被观众扑捉到。观众可以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品小吃，一边听相声，这也是天津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据说天津有十多个这样的茶馆，而且是场场爆满座无虚席。相声茶馆的票价不贵，前排方桌边40元一位，每桌可坐6人；包厢150元可坐三人；长条桌30元一位，可坐2至4人，再就是前面没有桌子的椅子席了。在茶馆里说相声的，不仅有70多岁的老一代曲艺名家，还有年轻一代的新人。相声的内容大多是老百姓身边的趣闻逸事，这些事被艺人一加工就变得极有味道，让人们听了捧腹大笑，又在笑声中领悟了丰富的生活内涵。说相声的人，不再是过去老一套的长袍马褂温文尔雅，而是服装各异，说之、唱之、舞之、蹈之，上下翻飞无奇不有，因此不但老年人喜欢，也赢得了年轻人的厚爱。

天津人爱听相声，也培育了许许多多相声演员，像相声“泰斗”马三立；相声大师侯宝林、郭启儒、阎笑儒、班德贵、连笑昆、方笑天、常宝华、高笑林、赵佩茹、李洁尘、张寿臣、郭荣起、马季、师胜杰、郭德纲等等数不胜数。

相声能在天津落户并经久不衰，我想是和天津人的性格有关系。天津人不追求奢华，满足于当下的生活。脸上常常带着微笑，见面就是“姐姐、哥哥”的嘘寒问暖。天津人不像北京人，就连收废品的哥们，也在高谈阔论着美国总统的全球战略；天津人也不像上海人，为股票的涨落抑郁寡欢、寝食难安。天津人肯拿出全月的工资去参与亲朋好友的“满月”、“聚会”、“婚礼”，你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会嘿嘿一笑告诉你，嘛也不为，就是图个乐呵乐呵。

天津人风趣、幽默，用当地的话叫“哏”，俗话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天津不知道笑话少”。也许是海河的水有什么魔力，“哏”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天津人。他们热情好客，说话的音调好像谱了曲子。见面可以和你聊上几个小时，笑话一个接着一个，就算一不小心，说出的话把你气个半死，一句“逗你玩”也会把你“哏”出笑来。
天津人的厚道、宽容、乐观养育了相声，相声也为天津人的生活增添了快乐和慰寂。天津人离不开相声，相声也离不开天津。

石  禾     2008年11月      写于  长 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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