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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告]心醉天地二月之星程宝林诗选
    程宝林诗选

    雨季来临

    程宝林

    在经过了长长的旱季之后
                                雨季来临

    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熟透了的大地,笼罩着由蝉声
    和蜻蜓翅膀织成的寂静
    棕榈在正午卷起叶片
    把树冠缩成一小片扇形
    最后一队运水的骆驼
    消失在赭黄的地平线
    沙砾灸红了寂寞的驼铃
    井台上,辘轳充满自信地卷动着
         漫长的旱季
         慵倦的等待
         幽深的古井……

    咸涩而潮湿的海风
    冲断亚热带密密设防的纬线
    扑进每一双因渴盼而流泪的眼睛
    不可抗拒的男性的气息
    (大海,真是一个粗犷的男子呢!)
    不可抗拒的大海的诱惑
    摇撼所有的处女林
    庄严地宣布─占领!

    在经过了长长的焦渴之后
    雨季来临

    两株椰子树牵起的吊床
    轻轻地在风中
    摇动少女和她的椰影
    凉棚外,一只铜盆淅沥起来
    她知道,这是一个因甜蜜而不安的季节
    在弹奏乐架从未拨动的琴
    等铜盆注满雨点的音符
    就会有人弹起口弦,向她的竹楼走近
    她有点胆怯。夏眠之后
            醒来一颗鲜嫩多汁的心

    在经过了长长的默祷之后
    雨季
    来临


    1983.10.21, 北京
    选自诗集《雨季来临》


    布履平生

    脚着谢公屐
    身登青云梯

       ─李白

    青云梯只通云海
    宦海的浮尘尽收眼底
    浮也是沉,沉也是浮
    你这四川的才子少年气盛

    你一生要走很远的路
    登很高的山
    看许多许多怪异的风景
    一双合脚的布鞋至关重要
    江油的妹子有黑油油的长辫
    眉山的妹子有细细的娥眉
    她们手纳的布鞋,一尘不染

    穿上布鞋你身轻如燕
    索性到宫娥满地的禁城走走
    你这三流的剑客,醉卧长安
    天子不来呼你
    穿皮鞋的警察把你踢醒
    谪仙啊谪仙不要拔剑
    西安啊西安不是长安

    你幽居在都市里
    借尘土和市声隐姓埋名
    大街上脚步声
    一阵紧似一阵
    隐隐夹杂着朝靴的声音
    你纤尘不染的布鞋上
    征尘已旧,又添了新的酒痕
    你用瓢舀水,舀井水
    用葫芦盛酒,家酿的糯米酒
    悬挂葫芦的棚架上藤蔓青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1988.9.12 成都

    选自《程宝林抒情诗拔萃》


    玻璃

    程宝林

    阳光穿越玻璃,进入室内
    在空气里,一块玻璃了无尘迹
    仿佛并不存在
    或者,并不是玻璃

    隔着玻璃,一只苍蝇
    和另一只苍蝇无言相对
    阳光射进室内
    正好透亮纤小的翅膀

    停在玻璃上的一只苍蝇
    和另一只苍蝇
    使我们看见了玻璃
    它们各自飞走之后
    玻璃也随之消失
    只剩下阳光,刺穿空气
    在肉眼不能觉察的地方
    留下一点弯折的痕迹

       1989年3月16日,都江堰

    被剪掉的头发

    程宝林

    在一条简陋的小街
    一间肮脏的理发铺里
    你面对一把锋利的剃刀哭泣
    当年你的父亲
    看见街头的刺刀时
    也曾这样恐惧

    你挣扎、扭动
    试图逃避某种宿命
    我只好抱住你
    让你两岁的脑袋
    感受刀锋的寒光

    你又黄又软的千万根头发
    掉落在我的身上
    潜入衣服的纤维深处
    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几年后我浪迹纽约
    某一天蓦然发现
    一根又黄又软的头发从衬衣里掉出
    儿子,竟还带着你的乳香!
    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你
    你的头发又被铲除过几次?

    当藏在我衣服中的
    你的头发
    终于掉落最后一根
    那件衬衣已破旧不堪
    你也长大成人
    你的头发再也不会掉落在我的身上
    你仍然会喊我爸爸
    但我俩已形同路人

    1996年5月,纽约

    选自诗集<<纸的锋刃>>


    孕妇

    程宝林

    站在街头
    看见孕妇
    挺着她们庞大的腹部
    缓慢地走向分娩
    我常常想
    这是谁干的好事

    使一名女子怀孕
    这种事情
    我一生只干过一次
    只此一次就使我爱上了
    全世界的孕妇

    即使她们很丑
    却是最美丽的生灵
    膨胀的子宫
    母性的黑暗

    我们都是闭着眼睛出生的
    用卵子孕育我们
    用脐带喂养我们
    用胎盘保护我们
    用羊水滋润我们
    ---那个人
    我们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能看清

    看着孕妇走过街头
    我想,但愿我是那个
    使她怀孕的男人
    毕竟,我还这样年轻

    即使我彻底老了
    拄着拐杖站在街头
    我也会侧身给孕妇让路
    带着内心的爱意向她们微笑
    想起自己年轻时
    本来可以生出
    数不清的孩子

    2002年10月9日,旧金山

    选自诗集<<纸的锋刃>>

    http://blog.wenxuecity.com/myindex.php?blogID=14348
    http://blog.sina.com.cn/u/1278777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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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宝林的诗已10多年,第一次备受震撼的是他的《坎坎伐檀》,然后,他的诗越写越生猛,益发进入自如自若之境。
      美华文学论坛感谢您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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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烈欢迎二月之星登场(请曾宁把原来置顶的换下去)。二月是春回大地的序曲,是万家欢腾的团圆,是鹅黄浅绿的孕育。
        待慢慢学习、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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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烈欢迎二月之星闪亮登场。大作先收藏起来!我去买花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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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诗杂感——

            《雨季来临》通篇都是鲜活的跳跃,“蝉声和蜻蜓翅膀织成的寂静”,“铜盆的淅沥”,以及“鲜嫩多汁的心”,正是诗人悄然进入青春躁动年龄雨季时节的心态写照。

            《玻璃》写得非常机智,用两只隔着玻璃的苍蝇,形象地揭示了玻璃了无尘迹的质感,使读者不得不信服作者“仿佛并不存在/或者,并不是玻璃”的描述。这种以日常生活小事为题的作品,有时苦思冥想无从下笔,有时却又有如神助一瞬间便水到渠成。

            《被剪掉的头发》写两代人的血缘竟然如此冷峻,丝毫没有感情的羁绊,从另一个方面反衬出现实的严酷。其实,“锋利的剃刀”不仅是“宿命”的始作蛹者,往往也是改变命运的转折。

            《孕妇》写得诙谐而真诚,融进了许多对生命本身的思考。一个男人,有了妻子,使妻子怀孕,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在作者笔下,却被很庄重地表白为“这种事情/我一生只干过一次”,并且“只此一次就使我爱上了/全世界的孕妇”,对妻子(包括所有的孕妇)是何等的崇敬和感激!由此可见,独生子女在中国乃至所有父母的生命中是何等宝贵。

            《布履平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人倾慕李白的豪放和潇洒,开篇就喊出了“一双合脚的布鞋至关重要”,这是保持独立个性的关键之所在,多少人就是因为鞋不合脚,不是脚把鞋撑坏,便是鞋把脚箍死,想走自己想走的路却又只能望路兴叹甚至不得不半途而废……
            “江油的妹子有黑油油的长辫/眉山的妹子有细细的娥眉/她们手纳的布鞋,一尘不染”堪称神来之笔,把李白故乡的人情风貌吟唱得惟妙惟肖,正是这故乡妹子手纳的一尘不染的布鞋,不但结实经穿,而且穿上它不会走附炎趋势的歪路。李白是古代众多大学者中不曾被各种权势之虑消减个性的布衣诗人,诗题的命名也许正是由此而来。诗的后两节,隐含着些许作者自身的经历,对权势功利尘世倾轧的藐视痛恨和对清白恬淡生活的由衷向往,在读者内心产生出强烈共鸣。
            [ 这个贴子最后由冷慰怀在2007-2-20 18:14:12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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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们的留帖,特别是冷慰怀诗家的长篇评点,可谓深谙诗中三味。“布履平生”也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作品,可以背诵下来。
                baoli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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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OTE][b]下面引用由[u]baolin[/u]发表的内容:[/b]

                    谢谢朋友们的留帖,特别是冷慰怀诗家的长篇评点,可谓深谙诗中三味。“布履平生”也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作品,可以背诵下来。[/QUOTE]

                    baolin先生客气了,你上世纪80年代在诗坛名扬全国的时候,我还刚刚起步呢……我的发言还真是凭直觉胡侃的,很担心不解你诗中的蕴意,令朋友们贻笑大方。假如我们走的不是比较接近的路子,我也不敢随便开口啊。谢谢你的认可和夸奖![em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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