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有被轰出国门

-----长篇小说“夫妻笔记”后记

融融
　

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夫妻笔记”写到二十二章时，世界知识出版社的编辑就寄来了出版合同。这位编辑在两年里出了我四本书(两本主编，一本散文，一本小说)，可谓志趣相投，道同谋合。

“夫妻笔记”写的是一对中国留学生夫妇进入美国家庭以后，在夫妻关系尤其是性生活上受到的心灵震撼。这种震撼在小说中表现为很多细节，描写男女做爱，描写同性恋和双性恋。把性放到桌面上来谈，在西方社会已经越过了大众心理承受能力这一关。但是，在东方语境内，仍旧需要勇气。不仅在写作时而且还需要准备著书出版以后，面对小说以外的各种指手划脚。这种风险不仅是我的，更是编辑和出版社的。毕竟他们是投资者，压力比我大得多。

出版社的厚爱，让我在写作时毫无顾忌。文学创作对于我，就像做气功似的，得从现实生活中拔出来，让思维进入另一个纬度。那是一个没有约束，完全自由的领域，文字像爆米花一样不断膨胀啪啪作响，好象一支凯旋而归的军队。完成这本小说，不仅在文学创作上迈向极致，同时在编辑和作者的合作中，几乎到了完美的境地。我们从未谋面！那是去年下半年的事情。

近年初，我回国探亲，拿着油墨馨香的“夫妻笔记”走南闯北，终于在面对面的市场中，看到文学被挤到一边，故事情节被精条条地抽出来，众多读者甘心情愿地将之插入自己的生活空间。反馈是多元的，愤怒的，惭愧的，憧憬的，悲哀的，什么都有，遗憾的是，缺少一点审美情趣。

不过，毕竟还是有人看懂了，其中有文学编辑，作家和文学教授。北美著名文学评论家陈瑞琳写道：小说大胆而真实地再现了人物潜意识深处的情感世界，并同时刻划了美国社会的风俗文化，是近年来少有的表现中西文化内在人性冲突的杰作。

“小说界”杂志的于晨用“我写性，但是不用身体”作为标题，把小说无法直接表达的意思通过对话说出来。但是，访问记被一家很有影响的杂志退回，只能发表在“作协”办的刊物上。我终于明白，那个无拘无束的自由领地，并非每个人都想进去，都能进去的。这扇门得靠人们自己去打开。

我跑了很多城市，会见旧雨新知。旅途中，不少出版社的老总请我吃饭，酒酣饭饱之后对我实话实说------你的书在我们这里是不能出版的。因为？我问。答复是一样的：不能写性。我不由地笑了，庆幸自己成了漏网之鱼！

开心之余，难免不为上了书市的“夫妻笔记”捏一把汗。这本写性的书未打广告，悄悄地进了村，不知到底能存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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