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辛苦不寻常

             

程宝林

  

       我精心保存着199521日的《美华文化人报》创刊号。当时,是我第一次来美闯荡,在位于南三藩市的一家华人小报当编辑。有一天,一位同事带了一份还透着油墨香的报纸给我,原来是新鲜出炉的第一份《美华文化人报》。在创刊词中,有这样一段话,标明了办刊宗旨:“除了以文会友外,更要通过多样化的文艺形式─小说、诗歌、散文、杂文、戏剧、评论、报告文学等,从广度和深度上反映华侨文化,反映华侨、华人今昔创业的轨迹。”对于这种为美国华人、华侨立言、立传的宗旨,我是极为敬佩的,可惜当时生计窘迫,未能和这家报纸建立联系,但每次在街头报摊看到这份报纸,都会眼睛一亮,赶紧拿一份珍藏。

       时光流转,1999年岁末,在我第二度赴美创业稍稍安定后,《美华文化人报》已改为《美华文学》杂志。这是由时代有限公司独资出版的刊物。不久,我获聘在该公司担任翻译工作。上任之前,社长黄运基先生邀请我和我妻子,到他最喜爱却昂贵无比的一家餐馆,吃了一顿午餐,请我在《美华文学》主编刘子毅及各位副主编的带领下,兼任责任编辑。

       刊物每期的编排、设计所费的人工、印刷、装订、发行所需的资金,加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经年累月,花的钱就更多了。然而,在美国这样一个经济虽然发达,但华人居民中文程度却相当较低、华人文化尚未形成巨大市场的社会环境里,定期出版一份中文纯文学刊物的最大困难,却是稿源不足。美国的华文作家虽然不少,但受多种因素所限,作家们很难跨越海域的隔绝和意识形态的差异,走到一个共同的文学平台上。“作者最好是美加华人华侨,作品最好与海外生活有关”,是编辑部奉守的不成文准则。这种对作者身份与作品内容的双重限制,从遵守刊物宗旨的角度来说,不仅完全必要,而且非常正确。但它也确实使本已不足的稿源,更显不足了,尤其是在小说类来稿中最为突出。

       《美华文学》的历史使命之一,是为美国华文文学的发展和传承,保留一份文字的记载。为此,编辑部重点开辟了“美加华文作家作品小辑”专栏,每期刊登一位有影响的作家、诗人的多篇作品,配以简介,如《喻丽清散文专辑》、《刘荒田近作小辑》、《吴玲瑶散文小辑》、《朱琦散文随笔小辑》、《吴瑞卿散文小辑》、《张宗子散文随笔小辑》、《喻丽清散文小辑》(之二)、《王渝超短篇小说小辑》、《郑建青散文随笔小辑》、《严力中短篇小说小辑》、《李硕儒散文近作小辑》、《王瑞芸散文小辑》、《潘郁琦抒情散文小辑》、《曾宁(伊人)散文小辑》等。平心而论,除了个别散文新锐以外,入选者都是活跃在美华文坛的重要作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刊物弘扬了中文写作的传统,壮大了中文写作的声势。

       为了让读者对作家“既见其文,亦见其人”,在社长黄运基先生支持下,《美华文学》从第48期开始,在刊物的封二、封三上,开辟了“北美华人作家巡礼”栏目,逐一刊登作家照片、简历。第一个入选者是年届九旬的大诗人纪弦先生。诗人王性初拍摄的纪老“歪戴帽、咧嘴笑;老顽童,心年少”的可爱可敬的形像,受到读者喜爱。此后陆续推出的作家,有王鼎均、喻丽清、非马、吴玲瑶、潘郁琦等。这个栏目还将不定期开办下去,使它成为美华文坛大家庭的公共相册。当然,在入选资格上,要比较严格一点,力争使它成为一个具有竞争性和荣誉性的栏目。

       在为期三年的日常编辑工作中,也遇到过很快乐的时候,有几件小事值得一提。

       一,2001秋,某天下午,一位日本读者摸进编辑部来,要购买创刊以来的全部《美华文化人报》、《美华文学》。原来,他是研究日本华文文学的。他从日本来旧金山开学术会议,听说《美华文学》,就坐公共汽车,赶到了位于偏僻城郊的编辑部。我和同事为他找齐了全部报、刊。我说:“这些旧报纸,送他算了。”同事精明些,说:“旧报纸在研究人员眼里,越旧越珍贵。生意归生意,要收他的钱。”

       二,某天,编辑部接到芝加哥大学图书馆一封公函,要求购买全套的《美华文化人报》、《美华文学》。

       三,某天,旧金山总图书馆寄来公函,请求编辑部赠送某一期的刊物给该馆,因为该馆所藏《美华文学》中,该期刊物被读者遗失。

       四,某天,我接到一通加拿大打来的长途电话。致电者是我10多年前在四川的诗友,后到英国留学,失去联系。他说:上周六到旧金山,在一家报摊上,看到《美华文学》,发现了你的名字,喜出望外。可惜是周末,否则,我早就去编辑部找你了。

       五,2002年岁末,“开花结果在海外─海外华人文学国际研讨会”在旧金山举行。会议主办者向会议分发的文件袋里,装入了三份近期出版的《美华文学》,使得会议期间,人人手里都拿着《美华文学》。借来自13个国家的与会者,将刊物的影响力辐射到更远的地方。

       十年辛苦不寻常。许许多多的文友,如主编刘子毅,副主编王性初、李硕儒、郑其贤、穗青,以及刘荒田等一班编委,都为刊物默默作出了无私的奉献,记得王性初和刘荒田,曾多次向编辑部荐稿。去世未久的老南,也是刊物初创时期的重要参与者。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他们的付出和心血,就没有《美华文学》。

       《诗经》里说:“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展望未来,我对美国华文写作的前景充满信心,而《美华文学》的使命,也任重道远。

 

                                                 20041217日,旧金山无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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