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黑社會老表和雜燴館老闆的生死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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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黑社會老表和雜燴館老闆的生死故事》(4)
(4)奸夫
     我(你) ,灵魂,侵略(我祇能说是侵略,是无预警的袭击他的侵略)老表心灵
。但怎也料不到他死得异常恐怖!他历来傲慢的方字脸歪曲死灰,连圆睁的双瞳也显得过分誇张。我知道他灵魂也在出窍刹那逼视我,但威巖尽失了,连飞翔的样子也猥琐。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社会老表,怎地突然暴毙?瞬间死得莫名其妙,才是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哀。因此,他竟无缘无故流泪。为甚麽?我想:我虽不心甘自杀,但他绝不会追随我自杀。他女人不会暗杀他。我死亡刹那,恍然望到妻的蒙古小刀在天光下如箭射我手枪。但我终於饮弹自尽。我意识说:司马灵芝不会杀我,是死神错杀我。我手掌鲜血淋沥,痛楚不休。如果司马灵芝要杀我,易如反掌。她自幼骑射,蒙古小刀就如小李飞刀,比箭还快。我想她不会杀我。因此她击射了我手掌中央的明堂穴,却未废掉我扣扳机的自杀意识。而此刻老表死屍瘫痪,我和他同时顿坐地毡上,衰败兮兮互相逼视,才是我灵魂最意外的场景。
—我不想死,他对我说:谁杀我?
—我知道你不想死,我逼视他说。
—司马灵芝不会暗杀我,他说。
—我怎知道,但她会耍双镖。司马灵芝曾经几次警告我:别惹火老表,说你无人性。她怎会杀你,问天问地吧。
—我儿子呢?在哪?他爬过来,双眼炯炯射我。
—我都死了,还问我幹吗?
—我知你不想死,他难捨你养父之情。
—怎麽现在又承认儿子亲我?
—我承认不配做他父亲。
—怎麽?你不配做父亲!?黑社会也有良心?
—我原欲改邪归正,奈何本性难移。
—我说过,我看透你心肝肺。
—够呐,别咒呐。
—我不咒你谁咒你?
—咒我也没用,你做鬼也赢不了我。
—你以为赢了我?放你狗屁!於是我愤怒了。
—你不配司马灵芝,我註定赢你。他把身子移向我。
—离我远些,我说:何必呢,为了抛弃你的妻儿,亡命走天涯,还要谋财害命!你连阴德也输啊!
—我不是你。我是黑社会,懂吗?
—啊!天谴啊!这似乎成了我惟一表白了。
瞬间,我听到他笑得疯狂。我(你),灵魂,袭击他了。夜色正浓。我的鬼屋家幽黯阴森。从此,我进占他灵体,看到他死後的心灵,看他满屋子乱兜圈子,最後束手无策盘坐我和妻的蓆梦思床底下,所为何来?肏!他契弟,学人家修心养性
?他也配。於是,我也盘坐下来,听他喃喃自语。噢!他在诉说自己也数我(你)。
我早知会撞邪,就像在香港,防不甚防的;不然的话,我何必掘蛇过美国?这算数气?嗯,我认了。但他娘个屄,我放下屠刀喔,龙误入浅滩才真。真邪!真邪!你别讽刺我的出身论,以为我屌比狗棍还大!你单德标算老屌吗?呸!我老表算孬种?我会把黑市鎗送你自杀?你单德标有脑的话,该想到我老表还有人性。你契弟会想,这样比我一鎗轰死你还残酷?不!谁要你去执起那枝鎗?你连鎗也不会用,不敢轰我,竟要自杀?我看透你不想死,也无胆轰死我。我当初是想试探你心机。你是不愿死的,为何扣扳机?我明明看到,那瞬间蒙古小刀击你手掌,你何来自杀?司马灵芝是救你,欲废掉你手掌,你都无暇顾及了。那轰然一声,祇能追究命运了。你轰我!放屁!自然喽,我会慢慢思考那一轰。你轰?你没胆轰的。但我却死呐!…你男人大丈夫为啥哭?呸!妻儿是我的,养育之恩我心领呶,你娶回那个留学生甚麽琴吧,肯定比我灵芝爱人好修养。我保證小聪拜你做契爷,两家还算亲上加亲。对,她叫温香琴。就算你享受她几年,她拿了绿卡才抛弃你,你也值得。你也算帮了她留学美国的志愿吧。当年你跟鬼妹假结婚,也是志愿
。我说对吗?大丈夫何患无妻。我想起以前一个教父说过: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你应该懂。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噢!所以呢,你只看到厨房,看到烟雾瀰漫,终日闻油烟味,连外面世界怎样也不知道。你是输给自己,现在懂吗?…
…噢…我刚才说到哪?是的,你错在太人性化。是的,人类打开始就认定天性受环境影响。这是科学家说的。我服了科学家。我也服了自己。我很卑鄙你,但我没杀你。我早就想改邪归正,尤其看到儿子聪明伶俐如我,司马灵芝还爱我,我就觉得人生还有意义。我觉得过去付出的代价太大。…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爱司马灵芝多过你。但你不知道,你的爱惟利是图,衹达目的,错估司马灵芝对你忠心不二。司马灵芝过河拆桥,我在她与你相睇时就教她了,只是你蠢得连猪不如,以为所有女人都可以做老婆。我不同。我是不由自己欣赏她,到欢喜她爱恋她,我发觉我和她是天生一对,也是污泥生出并蒂莲。我就是爱慕她够野够姣,不愧是草原一匹发情野马,只有我能驯服她。你歎息个啥?你瞭解她吗?呸!草原母马最原始的东西是啥?你知道吗?你知个屁。我原也不知。但我占有她处女原璧美玉啊,我懂。男人老狗,告诉你啊,夜来她心里想我。她告诉我,你的恋爱观念错呐。…
单德标,我和你都是同代人,在红旗下长大,大家在教化年代接受教育,你该记得。教化未辜负我和她极端的同胞亲爱。像她这样在苦难诞生没有父母的草原妹子,童年像只野狗;少女时代,她就用这天生野性咬人了。她没咬我,我惩治了她。就像文革惩治我们,懂吗?就像教父惩治叛逆的门徒呀,懂吗?肏!我是幸运,野狼娶野狗,我们远祖原来就是一家亲呗…你暗笑甚麽?让我告诉你呀,她真是只野狗。不瞒你说啊,她的初夜我终生难忘。你没有。那夜,她自奉红酒破处女之身,赤裸裸满厅跑,说要解放自己,回到诞生的草原。我抱住她,看她被玻璃刺破的娇嫩肢肌,认为她是我碰到的最誇耀虚荣的女人。在红尘滚滚歌舞场抛身迷惑男人的女人,竟然璧玉无瑕,她就是我的骄傲了。她在我怀里哭了,像个婴儿。…可是她为甚麽杀我呢?…噢噢!单德标!男人老狗啊!你笑个啥?…
—我笑你老母,为甚麽生你这狗杂种!你说那麽多,是在清算你自己还是黑社会?还是忏悔罪该万死死?肏!你该死!我(你灵魂) 愤怒道。就这样,我彷彿理解了生死定义,看他衰败兮兮在黑暗中消失…                  
(5)孩子
现在,我毫无牵掛吗?也不是。我没忘记一直很亲近的养子。养子!我还记掛负累七年婚姻生活和家破人亡的养子。但养子不会知道看到,当你扣动扳机前後
;或者说,从他有记性起,他就知道家怎样了。关於父母和香港来的老表。他的儿童心事,你知道吗?他内心所思所感,还是你灵魂——我走进他心灵後才知道。我灵眼明察秋毫,照透他儿童心理,他才乖乖告诉我;或者我——(养父)之死震慑他吧,於是他才细说从头。
今夜,我回来伴著养子睡眠。我听到他又在梦中说话。
—爸爸,您真不是我亲生父亲?他这样问我。
—小聪,爸爸死了,还能说甚麽?我祇能这样说。
—爸爸,我告诉您一个秘密。他说:妈妈把老表杀了。
—真的…妈妈为甚麽杀老表?怎样杀?我心一慄!
 —我不知道。妈妈会玩小李飞刀,妈妈说的。
—表叔才是你亲生爸爸啊,妈妈不会杀他的。
—我不信他是我亲爸。
—小聪,你真的认我是亲爸?
—爸爸…
—小聪,爸爸死也瞑目喽…
—爸爸,我想念小琴姑姑。爸爸,我要去找小琴姑姑。…
孩子还想说甚麽?都不重要,已经是必然结局了。
日影快昇上天堂,天也快亮了。我想我要儘快离开儿子。我知道儿子在梦中重温了这幅景致:…日影昃射教堂草地。阵阵柔风漾过教堂天空,千百只白鸽在日昃映照里飞翔,在绿茵茵草地上追逐遊戏。一只鸽子停在小琴姑姑脚边,她呆呆望牠。我欲伸手捉住牠。鸽子刹间飞了,飞到远处一排大树下,四处张望一阵子,又飞回来了,回到鸽群里。小琴姑姑凝视她停在半空的手掌,摸拟鸽子会飞回手上的样子,脸上旋起一圈笑涡。她说:小聪,那只温柔的鸽子像谁?像小琴姑姑,我说。我梦醒了,不见了妈妈。我找妈妈。妈妈呢?我要告诉小琴姑姑,妈妈在哪?…小琴姑姑说:妈妈给警察带走了。…                                                      
二00一年七月二十九为日初稿於呒吟斋
                 二00五年十一月叁日改稿於呒吟斋
1楼
有意思!
待小土豆从今天起也试练练飞刀, 哼!  哈哈
2楼
不管之前遭遇了什么
孩子的一句话,抚慰了一颗心灵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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