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SIZE=22] [/SIZE]2.[/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门是具体的,或长方形或方形或圆形或椭圆形。那么一定还有一扇形而上的门——生命之门,这扇门在父亲那儿么?依我的认知,这扇门可以在父亲那儿,也可以在广袤的自然那儿,也可以在无际的宇宙那儿。但是时间不能倒流,没有人能追溯到生命的起源。除非在一个特定的时空,在宇宙膨胀的临界点上,宇宙开始收缩,时间开始回流。过去的一扇扇无比神秘的门开始向人们敞开……[/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这种探寻自己生命的意识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一年我读了阿历克斯的长篇小说《根》。那个在留腿还是留“根”的选择中无奈抛弃了一条腿的黑人,他的选择带给我的震撼让我有种晕晕的感觉。那一年我才二十多岁,我的第一感觉是宁愿做太监也不能做一个行动不自由的人!然而年龄渐长后,我就开始认同那个黑人的选择了:断一条腿面临的生存压力可以用智慧来改善,但断了那根牵着种族牵着文化当然还牵着女人的不起眼的东西,你就是肢体与精神的双层残缺。你的眼前将时时泛化出一个断层,你将从这断层中感知人生最深切的绝望远不是有无信仰有无财富或者说有无文化这些东西所能产生的,这绝望来得原始而简单,就是断根,就是从此关闭你延续生命的门![/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阿历克斯的根有两种含意,除了那黑人付出巨大代价保留的根外,还含有故乡的意思。因此我也开始思索着我的故乡。但我从来没有去过故乡。父亲也没有谈到故乡。我只是从妈妈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知道父亲的家就是两间破烂漏雨的泥糊竹墙屋,她在那里呆了几天连门都不愿意出。至于老屋外的环境母亲也从来没有说过。于是我便幻想着故乡:有山吗有河流吗有树林吗。我也想起了我下乡的那个灵秀的小山村,我试图在幻象中寻找到它们可否有相似之处。是否也是三面大山包围着,只有从面东的一角低矮处可以逸出几缕炊烟或飘出几声犬吠鸡鸣。[/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我知道,就是那片陌生的土地为我开启了一扇生命之门。[/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第一次想起要去看看这片土地是一九九六年。这一年父亲病危,我和妹妹弟弟轮流守候父亲。父亲似乎想和我说点什么,但父亲已经吐字不清了,就是有些字你听出个大概了你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字,如“家”和“江”就分辨不清?当时我和老婆闹矛盾,以为父亲是在为我的家庭担心。所以我不能确切的知道父亲想和我说什么。于是便不猜,只做出一副认真倾听并不断点头的模样。然后做父亲可能需要做的一些事,为父亲导尿。为父亲导尿的时候,我毫无陌生和拘谨的感觉。倒是脑子里产生这样一个幻象:我和父亲是一本苦难史中的两页书,父亲的这一页就要被翻过去了,但是父亲那一页上记载了一些什么东西我竟然所知无几。[/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一九七一年,父亲的一个姓易的同事因为世代贫农因为爱憎分明而在文革中混成了革委会主任,他对父亲说:革委会决定,你因为历史问题被开除公职……父亲当时回答:我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这细节是母亲说给我听的,母亲说,父亲倒也不是在乞求,父亲是真的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并且非常的崇拜我们的偶像。母亲多年后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这时候书本和阅历已经粉碎了我心中所有具体的君王。我心里只有一个君王,是世袭的,也是形而上的。这个君王就是根(或者如叔本华所言:性爱是人类世界真正的世袭君王),就是那个黑人舍弃一切也要保留的根。到得后来,我渐就明白,之所以在我成年后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佝偻着身子的,那是因为父亲崇拜的偶像有着一种多么残酷的沉重啊。它几乎剥夺了你应有的一切却还让你的精神处于屈从的状态。尤为可怕的是,这偶像还具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身上沾满被害者的鲜血却依然获得被害者的崇拜。[/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有些的话是只能在心里说的,比如我就不能和父亲说:就男人裆间那个东西,远比任何偶像要紧!因为你的族群你的后裔全都是性爱的果实。[/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男人裆间那点东西是生命之门的一种具象的存在。他们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多力死了很多人,试图把生殖崇拜替换成君王崇拜。因此他们把所有的偶像全都弄得光明灿烂。使这些偶像至少在形状上比男人裆间那有些儿丑陋的东西来得养眼一些。应该说他们基本成功了,至少大部分人学会了太监的做派,无论是被阉了精神或是被阉了根,都要声调尖锐并激昂的辨称:那是皇上对奴才的恩典![/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在后来回忆起父亲临终前含糊不清的话时,我忽然想道,也许父亲要说的不是我自己的家,而是那个既属于父亲也属于我的家——江西。[/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父亲是要我去家乡吗?去那个他几十年来很少与我提及也没有去过的家乡吗?我揣摸着父亲的心思,我比父亲混得好一些,但即令如此,我这寒酸样与风不风肉不肉的都隔着十万八千里,充其量也就给相近的族人一点见面礼。[/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我能肯定的是:在我年之将暮的时候,忽然涌出了一股思乡情一点寻根意。[/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P][b][FACE=Calibri][SIZE=22]我在临行前和我的一个叫嫂子的网友说:我的故乡一定非常美丽。嫂子说,你从来没有去过你如何知道?我是这样告诉嫂子:我没有我的父亲英俊,一个细节让我的外形逊于父亲,如我的眉毛不如父亲浓黑。我只是在模子上很象我的父亲,之所以有很多人说我酷似父亲,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和我的父亲都因为承受不了浩荡皇恩因而都有了一些沉郁。嫂子说你父亲英不英俊与你的故乡美不美丽有何关系?我答:没有灵秀的山水便也孕育不出灵秀的人。[/SIZE][/FACE][/b][b][SIZE=22][/SIZE][/b][/P][P][b][SIZE=22] [/SIZE][/b][/P][P][b][SIZE=22] [/SIZ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