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搬家,住十七层。楼中住户不多,电梯上下,形影相吊。久而久之,一上电梯,就盼望能停九楼,原因庸俗,有佳人居此。毕竟是谦卑自守之人,偶遇,打招呼的胆儿都没有,眼角偷瞥而已,几秒钟的默处,让人血脉暗涌,天都比平时兰。
一天,如常上班,进电梯,腹中异动,昨晚的红薯粥经宿夜的窖藏,发酵成气。遵古训:有屁不放,憋坏五脏。举臀爽出一屁,一时间,电梯里浊气氤氲。忽然,电梯停,举头一看,心中一紧,九层!
伊人款款而入,光鲜如桃儿。门一关,她即察觉有泄露事故发生,但已避之不及,加之责任人在此,不便掩鼻,只剩一招儿,屏息。鲜桃儿由月白转粉红,玉颈上弹出青筋。见佳人受苦,我恨不得化屁遁形而去,苦心营造的谦谦君子形象,被一屁熏得荡然无存。熬到一楼,门一开,粉桃儿跌撞而出,紧倒气,小步跑,要出人命似的。
唏嘘之余,想起一出因屁生情的故事。众雅人出席高尚音乐酒会,觥筹交错,薄醉落座,静可闻落针。乐起,琴韵幽幽,听者陶然。某女忽觉腹中翻腾,有串串肠气生成,她顾不上天乐,只存一念,严防死守,风雅享受竟蜕变为尻门保卫战。无奈曲复一曲,可怜把两面粉臀绷得几近抽筋,切盼曲终人散。谚曰,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乐手结尾时的一个如歌的慢板揉弦,竟把她的后窍揉开一缝,蓄势已久的肠气迤逦而出,九曲十八弯,如行板,婉转而明亮,再想键扃门户,复水难收矣。
乐人曲尽弓收,众雅人仍闻袅袅余音,似丝竹,似箫管,如怨如述,不知何方圣乐。更者,凡发酵之物,久蓄则味厚。女屁臭于男屁,A型屁臭于O型屁,狮子座屁臭于处女座屁。余窍之气声味并茂,昭然于大雅之堂,某女羞窘万状,破窗跳楼的心都有。
雅人们发觉此声非自莫扎特,耻笑声起。忽有某男,一跃而起,抚肚苦笑,四下致歉,把屎盆子扣在自家头上。散场时,女赧顔致谢,男趁机将藏于手心的名片捧上。二位因屁而相识,共浴爱河,终成青庐之拜。
古往今来,屁总让人困窘尴尬,逸闻笑话成筐成箩。
2006年,英国为女王大贺八十寿诞。是日,伦敦圣保罗大教堂,显宦名流,冠盖云集,伊丽莎白二世在夫君菲利普亲王陪伴下盛装出场,卤簿威仪,庄严肃穆,王室老少三代前排站定,雍容骄贵,万众瞩目。没承想,菲利普亲王毕竟桑榆暮景,臀肌松驰,一没留神,炸出一屁,几令后穿,众人面面相觑,跅弛不羁的王孙哈里始欲忍,终失控,大庭广众之下,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抑。花边媒体欢喜雀跃,广为曝光,让普罗大众“于无声处听惊雷”,狠狠幸灾乐祸了一场。
说美国总统布氏访英,与女王共乘驷马高车,尊贵无比。忽然辕马崩出一屁,布仔为不使女王尴尬,佯装不知。女王乃礼数周到之人,与布仔打趣道:“对不起,有些事就是女王也是无法控制的。”布仔闻罢,恍然答道:“陛下要是不提,我还以为是马放的呢。”
有因屁而走运的。清人沈起凤《谐铎》,说临潼人夏器通,性鲁钝,每考试,必居劣等。某公奉旨督学西安,临走向籍贯陕西的尚书辞行,并问其是否有心属之人。尚书刚好泄出一屁,督学以为尚书有所嘱,趋前听之,尚书曰:“无他,下气通耳。”督学以为“夏器通”必尚书心契之士,谨记之。临西安后,果见考生中有名夏器通者,文章令人捧腹。但有尚书谆嘱,不得已,列其文为优等,令诸生大哗。
有因屁倒楣的。明人赵南星《笑赞》,说宋朝邵篪上殿泄气,被降为知州。因邵氏胡须上卷,时人幸灾乐祸,称其为“泄气狮子”。语曰:“邵篪流风余韵,他无所闻,以上殿泄气,至今传之,不然,几与草木同腐矣。”
有《社交指南》为在人堆里放屁者出招儿:“或者做出无辜表情,或者迅速地扫视身边的人,或者立即咳嗽,或者挪动椅子。”不外嫁祸于人贼喊捉贼装傻充楞的一套。世上大屁篓子不少,著名者有海明威,海爷乃疏狂之人,有屁就放,每天轰屁无数,加上髯丛如猬,真乃当之无愧的泄气狮子。说西方有放屁放出本事的主儿,以表演放屁而为稻粱之谋,可用屁吹灭舞台另一头的烛火,可拿屁眼儿拟嘴吹口哨,把满堂的观众笑得天昏地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屁都有。
人各一面,对屁也要求不一。说孙中山报怨国人陋习说:“随地吐痰,自由放屁。”说古罗马皇帝克劳狄阿斯曾发布过一法律:从健康计,允许在宴会上放屁。说张作霖的副官在他面前轰出一屁,令张不快,副官说,敢在大帅面前放屁是因为大帅信任自己。张闻之甚慰。说卫士给毛泽东擦澡,一使劲跑出一屁,大窘。毛说:“活人哪个不放屁,屁者气也,五谷杂粮之味也。”到底是人民领袖,处处替百姓着想。
专家说常人日均排屁半升。寿终之人咽气之后还常常放屁不绝,实乃树欲静而风不止。说动物界,恨不得个个放屁,说乌龟屁、狗屁的比人屁还臭。说有爬行动物拿屁防身。说地球上大屁篓子是白蚁。说南松甲虫,雌以屁勾搭雄。说鲱鱼以屁排出水泡进行交流,有“社交功能”。
精明商人连放屁都能抠出商机。报载,美国有公司名曰“裆中科技(Under-Tec)”,推出新产品“蔫放衩(Under-Ease)”。发明者因其妻每天放屁无数,不胜其熏,遂发明此屁衩,供大屁篓子和出入高雅场合人士贴身穿之。“蔫放”以石棉布、活性炭和玻璃棉制就,味儿再毒,有此衩护驾,必保无人察觉。当初,我在电梯里若有此衩在裆,哪能在鲜桃儿之前顔面扫地。不过,此衩只适用蔫屁,并无消音之效。当年泄气狮子邵篪即便穿之,仍免不了削职之祸。
屁还可搞废物利用。新加坡有专家云,屁可治男人恶疾:阳物不举。且越臭越见奇效。文说,屁何以臭,乃含硫化氢之故。此气虽味儿,却能扩张血管促血流通,此恰为玉柱不倒之根本。
循此说,倒阳者若欲重振雄风,有土法可试。黄豆半斤,铁锅炒熟,女空腹下,再进心里美萝卜一、红薯一,间饮凉水,其间务使尻门紧闭,不使气泄,令其发酵。待气味双成,门窗紧闭,女高竦粉臀,徐徐弘宣宝气,男立下风,大口呼吸,立见奇效,雄起而雌伏,重整旧河山,活活气死“伟哥”。按当下广告词,此法绿色环保。但也生疑问,能把“那活儿”由萎而软变成伟而刚,其气必猛,其味必浊,腐臭之下,男心慌气短,混身瘫痹,欲硬不能,哪里还有余力再行云雨之事?两位怕不能带着防毒面具共赴巫山吧。
接着再看此文,果然,屁专家结论曰,下一步必须找到如何只在那话儿上起作用的方法,确保不会导致全身的硫化氢含量过高,造成副作用。
刚才妄说黄豆萝卜白薯之屁乃绿色环保之气,大谬也。专家说,小小一屁,成份复杂,甲烷、硫化氢、硫醇、氢气乱七八糟一应俱全,没好东西。就说这甲烷,听着吓人,可燃易爆。试想,夏夜,您酒足饭饱,穿牛鼻大衩当院纳凉,爽出一甲烷屁来,街坊三儿刚巧蹲在您身后点烟,那您的后窍还不立马窜出一条火龙,燎没了三儿的眉毛!
屁乃温室气体,极不环保。特别是这牛羊成群,屁眼雄壮,甲烷、二氧化碳之类滾滾而出,你轰我炸,不舍昼夜。说联合国粮农组织06年底有警告,世上这10亿来头牛是温室效应的“最大元凶”,全球温室气体总排放量的18%是它们造的,超越人类交通工具。
记得早先看过一报道,新西兰以牛羊立国,羊,五千万,牛,九千万,一亿多只屁眼儿,赛过全国所有的大小烟囱,牲口屁占了全国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大半。政府犯愁,为筹集环保经费,想出一臭招儿,开征牛羊“屁税”。想当年,山东督军“狗肉将军”张宗昌为敛财,开征粪税,有民谣曰,“自古末闻粪有税,如今只剩屁无捐”。这话如今在新西兰要成历史。此毒招儿一出,新西兰的牧人兄弟们气得屁声隆隆,大骂政府真比屁还臭,比张宗昌辈不如。
里语云:管天管地,管得着老子拉屎放屁!如今畜牲放屁都得掏银子了,咱免费放屁的日子尚久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