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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过了不久,梁天祥真的开始了他的自我救赎之路。他毫无征兆地一声不吭就失踪了,半年后又猛地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肩头上多了一副木工工具。原来他是跟耒阳的胡师傅学木匠去了!胡师傅在湘南粤北一代可是响当当出了名的。他五短身材,精精瘦瘦,浑身骨架就像钢筋搭成一般,还没等你跟他交手,你就会被他的力量与威严慑服。他除了一身精湛的木工手艺外,还会武功、药功、精通点打神打。他在高云队做木工活时,高云曾亲眼目睹他的许多绝活。他能用牙咬一满箩米跨几道门槛,能咬根扁担任你拖拉,有一次高云他们连换了几个彪形大汉他仍然纹丝不动。后来他们几个人一窝蜂上前想把他按倒,一眨眼功夫,几个人全东倒西歪趴在了地上,而且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摔倒的。他还会隔山止血,能画水下鱼刺,能把三根筷子立在盛满水的碗中,一天也不会倒,还能把鸡蛋瞬间立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他为人低调,那次是在高云他们再三恳求下才露了几手。他性情温和,从不轻易发怒。但如果谁惹毛了他,他两眼一瞪,眼中那两道凶光,再胆大的人也会惊出一身冷汗。
      梁天祥学成归来后,业余时间就帮社员知青做家具捞点外快,那时有些年龄大出身又不好的知青已经回城无望开始结婚了。他虽然只学了半年,做起活来却像模像样,全然不弱于那些学满三年出师的徒儿。自从有了一份副业收入,梁天祥当起了农村白领,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但是他为人慷慨仗义,正应了“穷单身富寡婆”那句老话,赚来的钱只在手里打了个盹,很快就不再姓梁了。不过他却因此赢得了极好的人缘。
      有天梁天祥买了好酒好菜叫高云过去聚餐,吃饭时高云问他:
      “胡师傅除了自己的儿子从不收外人的,你是怎么让他收下的?”
      “我是看武打小说时获得的灵感。开始我没说要学徒,只是帮他挑挑行李,忙时干干杂活,闲时陪他聊聊天。我谎称想出来看看世界,了解了解手艺人的生活,将来好写小说。后来处得久了,他见我人灵活悟性也还高便收下了我。学了半年他说我可以出师了,便打发我回来。”
      “他那一身本领你学了多少?”
      “武功不是一朝一夕炼得成的,其他的学了一些皮毛。”梁天祥说到这里,特别叮嘱高云道,“你没必要对别人说。”
      于是梁天祥过了一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快乐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他腰部以下突然不能动了。送到郴州地区人民医院住了几天院,医生们束手无策,要他回家请当地赤脚医生开草药慢慢调理。他没找赤脚医生,而是按胡师傅的传授让高云去山里采草药回家熬着喝。这一瘫便是三个月。
      一天出工后高云偷偷溜到梁天祥那里看他。那时高云他们夺得的权又被原来的队长夺了回去,他们的造反组织是“湘江风雷”,正被中央文革小组定为反动组织,而原队长他们的组织是公社武装部暗地支持的“贫下中农革命联盟”。原队长掌权后天天开批斗会,没有什么罪名可安,就称高云他们为“一暴徒”“二暴徒”“三暴徒”。这个把柄是一位出身好的知青留下的。前段时间武斗盛行,那位出身好的知青为了壮胆要梁天祥帮他做了把涂满黑漆的木手枪,乍看起来活脱脱一把乌黑铮亮寒光闪闪的五四手枪。为了增加枪的威慑力,他还在夜间无人时往竹筒里连扔了三发响炮,下的村民半夜不敢出门了。后来中央下令收枪,他一看大事不妙一走了之跑到长沙避难去了,留下高云他们百口莫辨,只能乖乖地背上“暴徒”之名任其批斗。好在高云队有十三名知青,和社员关系也很好,原队长他们也只在会上批一批斗一斗,不敢对高云他们动粗。看到了政治斗争的荒诞与残酷,高云原来的忠诚全部土崩瓦解,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偷懒磨洋工开小差。
      那天梁天祥照例躺在床上,大伙都出工去了,只有住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陈静梅在家。她刚把一岁大的儿子小鑫哄睡着了,正帮梁瑞祥洗刷弄脏了的被褥。陈静梅和高云同一年下放,她比高云大两个多月,正巧与共和国同时降生。高云是1949年12月30日出生的,严格算来下放时还是未成年人,如果历史真要追究的话,政府当局可是在非法使用童工呀!陈静梅也和高云一样是错过了与同学结伴而行的机会才孤零零地由街道办事处组织下来的。不知是她当教授的父亲未卜先知想出了这个名字,还是她在日常生活中遵从父愿身体力行的结果,她和她的名字简直结合得天衣无缝!她美丽温柔、端庄文静,不过她文静得有点过头,乃至于常常使大伙忘了她的存在,直到一位大她五岁同一年下放的男知青略施小计捷足先登后,其它男知青才注意到她,并对那位工于心计的仁兄心存几分羡慕与妒嫉。看到高云走进院子,陈静梅连忙高声朝屋里喊道:
        “老鬼,快起来迎接贵客!”
      “老虎来了我也起不来!”梁天祥开心的笑声里听不到一丝忧愁。
      “他又尿床了?打他的屁股!”高云打趣地说。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是我大崽!”陈静梅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洗着被褥。她的微笑那么柔媚娴雅,宛如冬日里静静开放的腊梅,给每一位靠近她的人带来无限温暖与遐想。高云看着躺在床上的梁天祥,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极不合时宜的蠢话来:
      “你真好福气呀!”
      “那我们换一换吧!”梁天祥立刻接口道,“我马上去找靡菲斯特让他换,换了你可不要后悔!”
      这时陈静梅也插嘴道:“好人不当想当病人,你今天是起早了撞上鬼了吧?”
      高云顿时满脸绯红,连忙走过去倒水喝,一边暗自庆幸他们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梁天祥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一天早上,他迷迷糊糊下了床,跨出房门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病竟奇迹般痊愈了!可是就在他康复不久,高云却遭遇到人生的一次灭顶之灾。


    对真理永久地存疑是我唯一的使命,
    ——因为所有的真理都是蹩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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